有朋友问我,怎么最近在网络上消失了,没有先前那么活跃,有时候呼你都不见回复。我这才惊觉,这些天不停转的忙碌,让我躺倒以后便秒睡过去,都来不及记上一笔。
近两周,我在湘潭众筹观影的纪录片——《我的诗篇》,在上周六上午十点如期上映。左岸电影院的5号厅,共计142座全部售出,当日抵达观影近110人。我和片方组织者分享时,得到的回复是「这样的上座率已是很好」。
周六上午众筹电影圆满落幕,下午依旧是一整天的工作,而晚上我又跑去长沙,看了一场计划已久的演唱会。当唱完最后一首歌时,屏幕上那个白发苍苍的刘若英在问:「当你老了的时候,你还会记得什么?」
当然,她没有在最后告诉我答案,她也无法告知我确切的答案。于是,这几日的半夜,我点开文字的编辑框,打上几段话又一一删除,最终还是没能给自己一个完美的解答,便颇有种想到放弃纪录和分享的念头。
我无法总结《我的诗篇》的观后感,正如我暂时无法给我的生命历程一个完整的解答。
1.再低微的骨头里,也有江河。
等待购票者陆续领号好票,我才安心进到5号放映厅。彼时,电影已经开始十余分钟,画面从彝族祭祖的仪式里那一堆火苗开始往前推进。那些质朴的镜头,如同偏远村落里的土墙一般,一点一点剥落覆盖上面的灰尘,露出毫无诗意的本真,不美,却真实。
偏远的彝族村落里,只剩老人小孩留守,那些想留不能留的年轻人,为了生存不得不远赴他乡。那个还在为生存奔忙的彝族青年,担忧着彝族血脉里再没有古老仪式的法门。
有在偏僻矿山里的爆破工,既能冒着生命危险钻山打洞过得矿藏,也能在破败阴冷的房间搭一块木板写下有力量的字词,即使有开山之力却也无法拿到救父的医药钱。
广州人才市场上,那么多家公司需要招聘那么多岗位,却有青年拿着厚厚的诗篇也得不到垂青。年轻而憔悴的面容,坐在桌子的这头念着诗句,坐在另一边的面试官毫无表情,仿佛低微的生活里容不下诗意的生存。
地下六百多米的深井里,有头戴钢盔的煤矿工人用镐在低头挖煤,暗无天日,周而复始。也许,即算有旷古里传来的蛙鸣作陪,却也无法抹去脸上那一抹煤炭的黑。而所有获得都有代价,脩尔,便收走三十余灵魂,剩生者以诗为念。
有在富士康流水线上夜以继日的工人,宿舍书桌上放有惠特曼《草叶集》,可以写下数百首诗篇,却最终在高楼一跃去寻得他的诗意世界。
那个简陋至极的工厂里,对着窗口不断熨烫衣服的女子,盛夏的热度汗湿了粗糙的工装。那也是热爱吊带裙的姑娘啊,从青春走向中年,穿上二三十元的裙装,还在说「陌生的姑娘,我爱你」。
那一个一个场景呼啸而来,将诗句嵌入真实的生活里,历历在目,颇为震动,却无法描述。我还来不及记住每个人的名字,还背不下那记录生存的诗词,还无法及时感慨那错综复杂的观感,纪录片便戛然而止。
它没有给我生活的答案,但却在我脑海里留下很多问号,或许每个人都获得了这些问号,或深,或浅。
2.你来了,就是最好的结果。
我是「光的研习」摄影班的一名学员,当同学们在各地积极推荐《我的诗篇》,与生活记录有关,与文学诗歌有关,我才有了自己义务组织众筹的想法。
我一个字一个字写下邀请的话语,一个朋友一个朋友单独邀请,没有确切描述电影的内容,也没有给出自己的任何看法,只希望大家和我一起看一场不一样的电影。
很多人给我肯定的答复,还主动一一邀请同样感兴趣的人一同前往。周六的早上七点,我一一提醒每个参与的人观影时间,却有人早在六点半出发接朋友来观影的路上。
有爱好摄影或记录的朋友,主动询问纪录片的信息,热切地参与和回应;有热爱生活的朋友一人购入十余票,邀请亲朋好友一起度过这段时间;有朋友推掉重要事情,在放映前赶至电影院;有朋友一大早从长沙匆匆赶来,只为履行对朋友的应诺……
朋友说:这大概是她第一次在周末早起,只为看一场电影。周六上午九点,尚未营业的售票厅仍是黑乎乎一片,而我在走进的那一刻就只有担心。那么,这次一百余人的抵达就显得特别难得,也许只有「真爱」才足以撼动。
我曾经以为,这座小小的城市,每个人都在忙忙碌碌的为生活奔忙,会有很少的人关注生活以外「无用」的事,比如看一场与自己无关、且并不「有趣」的电影。
对,结果告诉我,我错了。
而这个答案,我很喜欢。
3.我们只要「看过」,就好。
有人因工作和家事无法抵达,却也郑重告知并表达歉意。
有人看完电影翛然泪下,哭的眼睛红肿如兔子,也许是想起自己的家人,也许是曾经的经历,也许仅仅只为生活的苦难。
有人不喜欢这平铺直叙的记录,或者真实到无美感的镜头,悄然溜去别的放映厅看更有趣的娱乐大片。
有人看不懂天壤之别的生活苦难,还有那艰难里衍生出来的诗词,面对屏幕一脸茫然。
也有人会更懂现有生活的美好和可贵,想要好感好珍藏和珍惜现在拥有,也想好好拥抱身边所有美好的一切。
……
众筹的过程中,我曾说过「观影前没有推荐会,观影后没有交流会」。也许,只要看到更多「外面的世界」,我们就会对现有的生活有更好的思考,或满足,或珍惜,或奋进,或平实。
对,「看过」就好。
4.每个人都在为自己写诗,证明自己来过。
茶道里,大概有一个词,叫做「一期一会」。大概得意思是,每一次「相见」都可以当做最后一次,于是这样的「相见」就变得弥足珍贵。我不记得具体的典故,但对这个词印象颇为深刻。
《我的诗篇》记录的是六个人的生活,是脱离我现有生活认知和层面的生活,但却又真实存在着的人生。通过某些镜头,我会看到曾经的自己,或者我身边的亲人好友,亦或是道听途说的某人,那一刻便泪如泉涌。
当工作和生活的重压同时挤压我们时,我们会否也有力量去在我们自己「写诗」,证明我们曾经来过。对,这个「写诗」或许不仅仅是「写诗」,也许可以有更多的表达形式。
我知道,有人终十年心力,只为做好每一场婚礼,却在某一些迷茫的时候摇摆不定,在疑惑是否可以继续这样的「诗篇」。
我知道,有人为记录一条街的消失,从五月蹲守到十二月,从每一棵花草到每一个人,从每一片砖瓦到每一粒沙石,那是他「写诗」的方式。
我知道,在传统行业被互联网冲击得支离破碎前,有人在一直尝试突破现有局限,在这个城市去做生活美学的启蒙,总要有人先去改变行业才会有希望。
我知道,有人在自己领悟里不断研习精深,还会会要记录、分享和传播,那些擅长画画的老师,那些精通茶道的茶艺师,那些将新鲜物事带来这座城市的人……
每一种方式的「诗篇」,都不会一蹴而就,都要曲折蜿蜒。他们终究是生活里反复的磨砺和冲击下,一点一点剥离生活的苦与泪走到最终,也许美好,也许消亡,也许半途而废。
生活的记录,总是生命历程里某一个节点的筛选,筛选过后苦与乐中和,总有失意,也有得意。看看他人,想想自己,会有更好的方向。
当然,不是每一次观影,都需要有观后感。也不是每一个提问,都有「肯定」或「否定」的回答。
也许,《我的诗篇》记录的是六位工人阶层的诗人的生命轨迹,证明他们来过。
那么,我们如何证明我们自己来过,或者本不需要证明?答案,也许在各自心里。
谢谢你们,应约而来。[玫瑰][玫瑰]
清早,熟睡的安安猛地坐起来,好一会儿眼睛才睁开。躺着翻看手机的我,被他这翻模样下了一跳,连忙出声问他怎么了。谁知他立马清醒过来,开始唱起英语版的生日歌来,不像以往不喊不起床。
很快安安便穿好衣服,唱着生日歌跑去客厅,爷爷奶奶外公看到他都在祝他生日快乐。只听见他扬声不断地回答“谢谢爷爷”、“谢谢奶奶”、“谢谢外公”……声音里都带着笑意,可知他对生日有多期待。
生日的装饰定了蓝白的色调,咨询了专业人士薇微,结果一应俱全的包裹就到了家里。生日宴没有选择在外宽阔的场地,而是选了给安安新收拾出来的卧室,一点一点把装饰物和安安这一年来的照片挂起来,生日的氛围便浓烈了起来。
这半年来,我都有和安安说:“四岁生日的时候,安安就长大了,要变成小小男子汉了,就会拥有自己的房间,就可以自己睡到高低床上。”周五的时候,买了蛋糕请老师帮他庆祝的时候,也请老师特意告诉安安什么是「长大」。安安放学回来,就告诉我他和张老师拉钩,可以自己睡高低床了。
忽然就想起来,今年年初我们搬新家,然后三月份安安入园的样子。那个背着硕大书包的小孩,从最开始怯怯地牵着我的手去往幼儿园,到现在可以很自在地和老师们说话,也拥有了自己的小伙伴,就这么一点一点的长大。
每天,我们在七点起床洗漱,安奶奶会为我准备早餐,给安安准备鸡蛋和水果。我每天牵着安安和奶奶道别,再然后一路说着话走向幼儿园。傍晚五点多,安奶奶会去接回来安安,然后安安看动画片奶奶做饭。
我们一起吃晚饭,再然后外出疯玩一个半小时,到八点半准时回家洗漱。这之后,是我们一如既往地阅读时间,我们的绘本有六七百本之多,然后我们讲的故事却也一直没断。我们一起讲故事的声音,一起聊天的声音,一起做过的事,点点滴滴我都找得到留存的踪迹,也许长大后的你也会想要探知你小时候的样子吧。
晚上,我们真的如约睡到了高低床上,安安却有点忐忑和不安,一会儿要上厕所,一会儿说想要喝水,最后瘪着嘴巴哼唧说“想爸爸了”。我一一回应,只在最后拒绝了你找爸爸的要求,只是拍拍背安抚你。
而我本来也想要如往年一般,在你睡着之后记录下一整年你的表现,以及我的感受。可我还没等到云朵发来的照片,就像很多个夜晚一样,跟着你的脚步昏睡过去。一整夜好眠的我,便在清晨的五点醒来,看看睡着的地方,忽然意识到自己终将要慢慢放手,感觉有点复杂。
安安会记得生日派对吗?安安一定是记得的,他会记得具体的人物、场景和感受,只是还无法描述确切的时间和地点。可是即算不记得,他当时开怀的笑和感受到的爱,就是我最大的收获。
我无多期望,安安能体会到我们对他的爱,也能慢慢地学着如何爱人,如此足矣。特别谢谢无条件爱着安安的爷爷奶奶,还有可以陪着安安疯闹的李先森,不管我和安安多么折腾,你们还是会开心地陪着我们往前,这就是「家」的滋味吧。
祝我的安安生日快乐,平安康健。谢谢你们,爱我们的每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