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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议王熙凤“容下”平儿的两面因缘及其他

(2019-08-12 07:27:32)
标签:

王熙凤

平儿

历史

文化

分类: 红楼十五钗

浅议王熙凤“容下”平儿的两面因缘及其他

2019-8-12

《红楼梦》中写王熙凤和平儿的关系前后似乎有些矛盾,不细心尤可,细心便觉得是一笔糊涂账。松樵以为,有三个人的话是可信的:平儿自己、小厮兴儿和贾宝玉。也就是说,谈论王熙凤和平儿的关系,应以他们的话语为依据。

平儿到底是凤姐的陪嫁丫头,还是贾府买来的丫头?

第四十六回“尴尬人难免尴尬事 鸳鸯女誓绝鸳鸯偶”,鸳鸯红了脸,向平儿冷笑道:“这是咱们好,比如袭人、琥珀、素云、紫鹃、彩霞、玉钏儿、麝月、翠墨,跟了史姑娘去的翠缕,死了的可人和金钏,去了的茜雪,连上你我,这十来个人,从小儿什么话儿不说?什么事儿不作?这如今因都大了,各自干各自的去了,然我心里仍是照旧,有话有事,并不瞒你们。……”从鸳鸯的话语中,平儿的来历似乎有些不清不楚,她们“这十来个人”,从小儿一块长大,而鸳鸯是“家生女儿”。该回这样说平儿的话后面还有不少,给人的感觉是,平儿是贾府买来的小丫头,长大后给贾琏做了屋里人,贾琏婚后成了通房丫头。

鸳鸯的话语应从两个方面来理解:其一,平儿确实是凤姐的陪嫁丫头,凤姐结婚之时平儿年纪还小,进贾府后经常和“这十来个人”一起玩,所以鸳鸯说和平儿从小儿一块长大;其二,凤姐是王夫人的侄女,自幼就像史湘云一样经常来贾府走亲戚甚至小住。平儿是凤姐的丫头,凤姐来贾府平儿自然也跟着来了,因而和贾府的丫头们惯熟,也算得是一起长大的了。

凤姐自幼经常来贾府走亲戚是有文本支撑的。第十三回秦可卿死了,贾珍因勉强陪笑道:“侄儿进来有一件事要求二位婶子并大妹。”邢夫人等忙问:“什么事?”贾珍忙道:“婶子自然知道,如今孙子媳妇没了,侄儿媳妇偏又病倒,我看里头着实不成个体统。怎么屈尊大妹妹一个月,在这里料理料理,我就放心了。”邢夫人笑道:“原来为这个。你大妹妹现在你二婶子家,只和你二婶子说就是了。”王夫人忙道:“他一个小孩子家何曾经过这样事,倘或料理不清,反叫人笑话,倒是再烦别人好。”贾珍笑道:“婶子的意思侄儿猜着了,是怕大妹妹劳苦了。若说料理不开,我包管必料理的开,便是错一点儿,别人看着还是不错的。从小儿大妹妹顽笑着就有杀伐决断,如今出了阁,又在那府里办事,越发历练老成了。我想了这几日,除了大妹妹再无人了。……”“从小儿大妹妹顽笑着就有杀伐决断”,这话说明什么呢?说明凤妲当小姑娘的时候,来贾府走亲戚,贾珍经常和小熙凤一块玩游戏。

第二十九回清虚观打醮,荣国公的替身张道士捧着盘出来了,王熙凤开玩笑说:“我还以为你是来给我们化布施呢。”贾母就说:“猴儿猴儿,你不怕下割舌头地狱?”贾母意在提醒王熙凤,外面有贾珍在场呢,他是你的大伯子,可不能随便乱说话呀。凤姐儿笑道:“我们爷儿们不相干。他怎么常常的说我该积阴骘,迟了就短命呢!”这个话红学家分析过很多,有的人分析说“我们爷儿不相干”是她和国公爷的那个替身张道士不相干,这绝对是不对的,王熙凤怎么可能和那个道士是爷儿们?她是说她和贾珍,就是贾珍和她是爷儿们。贾珍经常提醒她,你要积阴德,免得你短命。这就是王熙凤从小这个嘴就不饶人。而贾珍这个大哥哥经常提醒这个小嘴巴巴的小妹,告诉她你要积阴德,要不然你就短命。这说明他们两个在王熙凤很小的时候就互相交往,玩笑惯了。

既然解除了平儿是贾府买来的丫头疑惑,那么,平儿是凤姐的陪嫁丫头便板上钉钉了。

第三十九回众人评论贾府“百个里头挑不出一个来”的大丫头,李纨道:“凤丫头就是楚霸王,也得这两只膀子好举千斤鼎。他不是这丫头,就得这么周到了!”平儿笑道:“先时陪了四个丫头,死的死,去的去,只剩下我一个孤鬼了。”这里平儿说得清楚,凤姐的陪嫁丫头是四个,如今只剩下平儿自己了。

贾琏的心腹小厮兴儿说得更清楚,第六十五回兴儿道:

“这就是俗语说的‘天下逃不过一个理字去’了。这平儿是他自幼的丫头,陪了过来一共四个,嫁人的嫁人,死的死了,只剩了这个心腹。他原为收了屋里,一则显他贤良名儿,二则又叫拴爷的心,好不外头走邪的。又还有一段因果:我们家的规矩,凡爷们大了,未娶亲之先都先放两个人伏侍的。二爷原有两个,谁知他来了没半年,都寻出不是来,都打发出去了。别人虽不好说,自己脸上过不去,所以强逼着平姑娘作了房里人。那平姑娘又是个正经人,从不把这一件事放在心上,也不会挑妻窝夫的,倒一味忠心赤胆伏侍他,才容下了。”

兴儿的话说到了王熙凤“容下”平儿的两面因缘,一方面,王熙凤“容下”平儿,是为了“一则显他贤良名儿,二则又叫拴爷的心,好不外头走邪的”;王熙凤“强逼着平姑娘作了房里人”,是因为“别人虽不好说,自己脸上过不去”。另一方面,是因为平儿是王熙凤的“心腹”,而“那平姑娘又是个正经人”,“一味忠心赤胆伏侍他”。难怪有伟人说卑贱者最聪明,兴儿的话放在今天的说就是充满了辩证法!

《红楼梦》作者给平儿起名很有讲究。平者,中庸也。程颐曰:“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平儿之名所体现的正是中庸。平儿人如其名:俏不争春,忠心事主,心地善良,头脑清醒,心存淳厚,初衷不改,始终如一。纵观时代潮流,自古泥沙俱下,魚龙混杂,说不清道不明的是“名利”二字,平儿这位红楼人物最大的优点就是淡泊名利。《竹窗随笔》云:“荣名厚利,世所同竞,而昔贤谓:‘求之既不可得,却之亦不可免。’”马克思说:“谁要是为名利的恶魔所诱惑,他就不能保持理智,就会依照不可抗拒的力量所指引给他的方向扑去。”

第四十四回“变生不测凤姐泼醋 喜出望外平儿理妆”,贾宝玉对平儿温温暖暖地尽了一回心,消除了他的一件“恨事”。文本写道:

袭人笑道:“二奶奶素日待你好,这不过是一时气急了。”平儿道:“二奶奶倒没说的,只是那淫妇治的我,他又偏拿我凑趣,况还有我们那糊涂爷倒打我。”说着便又委曲,禁不住落泪。宝玉忙劝道:“好姐姐,别伤心,我替他两个赔不是罢。”平儿笑道:“与你什么相干?”宝玉笑道:“我们弟兄姊妹都一样。他们得罪了人,我替他赔个不是也是应该的。”……宝玉因自来从未在平儿前尽过心,──且平儿又是个极聪明极清俊的上等女孩儿,比不得那起俗蠢拙物──深为恨怨。今日是金钏儿的生日,故一日不乐。不想落后闹出这件事来,竟得在平儿前稍尽片心,亦今生意中不想之乐也。因歪在床上,心内怡然自得。忽又思及贾琏惟知以淫乐悦己,并不知作养脂粉。又思平儿并无父母兄弟姊妹,独自一人,供应贾琏夫妇二人。贾琏之俗,凤姐之威,他竟能周全妥贴,今儿还遭荼毒,想来此人薄命,比黛玉犹甚。……

“平儿并无父母兄弟姊妹”,“此人薄命,比黛玉犹甚”, 这便是贾宝玉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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