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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婆婆种的大麻子收成好，婆婆用筛子将大的筛出，装了几麻袋送到城里旭琴家装杂物的一间房子，直堆到房顶。婆婆将这些拉到他们家，自然是希望儿子、儿媳能帮着将这些东西变成现钱。旭琴的老公工作忙，大麻子又不能久放，时间长了就会变味。这工作只能由旭琴来处理了。旭琴在医院是儿科护士，上班时忙得焦头烂额，只能在下班后才去卖。   旭琴在商城批发了些黑色塑料袋，每五斤一袋装好，推着自行车沿街叫买。一斤麻子四块钱，一塑料袋能卖20块钱，有时候,别人给个十八、九块她也就卖了。不长的时间里，旭琴就利用周末和下班时间把那些麻子卖光了。旭琴将卖麻子的钱交给婆婆时，婆婆推让着让旭琴拿去花。旭琴说，你们辛勤耕作，已经帮我们减轻了负担，我咋能还拿你们耕作的钱。婆婆见儿媳是做生意的料子，西红柿成熟时，又指望旭琴处理。 家里摘了几大框的西红柿。恰好在北京工作的小叔子回来了。旭琴让他帮忙将框子抬上车，小叔子抬框时省怕人看到，将帽子严严实实地扣在脸上。旭琴跟我聊天时，讲到这些，自自然然，简简单单，不饰雕琢，质朴幽默，就跟她写的文字一样，不用任何说话技巧，却直抵人心，让人不由得喜欢。原来不用技巧就是最好的巧。

        二

我感冒，在小区门前的小诊所打点滴，旭琴问我忙什么？我说在打点滴。她说，明天来我们医院，我亲自为你打点滴。

此日一大早，我到她的操作间找她。她安排好一名实习生处理手头的一些事务，然后带我去医生办公室。我的这次感冒，历时近一个月，是时间最长的一次感冒，吃药、打点滴都不见好转，让我有些心灰意冷。她带我去找的医生，在呼吸科是很有权威，旭琴自信他一定能治好我的感冒。

那段时间，小诊所人满满的，医院更是人满为患。开好了药，由旭琴为我打点滴。做皮试时，她轻轻地用酒精棉在我手背上来回擦，然后又轻吹下，让酒精尽快地干，并解释说，酒精未干，针打下去会痛，何况做皮试本来就比打针痛。打点滴时，她用针轻轻一挑，针就扎进去了，管子里有回血，这时她用另一只手解开扎在手上的橡皮条。再用胶布小心地稳定。

因为有许多共同的话题，打点滴的这段时间变得愉快，不知不觉间一瓶药水就光了，下一瓶旭琴早早用药棉消好毒， 只等上一瓶的药从瓶子里完全滴到管子里时，她才迅速地拔去，将这瓶换上。到中午时，药还没有滴完。旭琴给家里打了电话，说中午她不能回家，让女儿和老公自己解决吃饭问题。我过意不去，请她回家。她再三解释说懒得回家。其实是为了陪我。她从职工灶上打来两份饭菜，将给我的这份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不断地为我调整姿势和药瓶的高低。我用筷子夹饭吃时，她还紧紧地盯着，省怕我不方便用餐。之前我和旭琴都是在文字中彼此了解，这次仅仅是我们的初次相见，旭琴就如此对我尽心，让病中的我温暖又感动。

                                                   三

 旭琴爱笑，在她看来生活中让人发笑的事太多了。她笑时咯咯声不断，直笑到她自己都不好意思地掩起面来。那时，只听到，噗…噗…如车胎不小心被扎破发出的的声音。估计是那会儿她捂着嘴，气流不畅而引起的。我是个不自信的人，她的笑声，无疑对我是莫大的鼓励：朋友聚会，我一张口，她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认为这是我说话风趣，才引得她大笑，我就吹得愈发得不着边际，连云朵都能被吹散；我两去舞厅锻炼，往往赶在舞厅刚开门，人很少，除了老板就是我们和音乐时，舞厅就成了我们的世界，一会儿我带她，一会儿她带我。她边跳边笑，笑得乱了步子，乱了方寸。我认为这是她对我欣赏的笑，愈发跳得洒脱，女步时，极力曼妙妖娆，男步时阔首挺胸。直跳得满头大汗，酣畅淋漓。我往往贪凉，最想跑进冷风里，她却用专业的知识要求我，先在过道里稍微凉点，降温太快容易生病。有次，她见我穿的少，硬是要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我身上。                                  

       四

 关于相貌，旭琴自谦地说自己丑，并将相亲的几个段子讲给我听：“眼瞅着身边的朋友，一个个都有了白马王子，而我却独守空闺，不觉让人黯然神伤。科室里的老前辈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一场声势浩大的“说媒”运动轰轰烈烈开展起来，在认识的人当中，细细搜罗跟我年龄相仿的小伙子，并且在恰当的时间，安排会面相亲。
    下班后，相亲男在“媒婆”的花言巧语中趁兴而来，又在见面后败兴而归。但这并不影响我前赴后继的勇气，以及对生活的热望。当时我经济拮据，晚餐十有八九，是从家里带来的杂粮面当食材。而做杂粮面的拿手好戏，就是搅搅团。当热心人领着一个个风流倜傥、让我动心的小伙子走来时，恰好我在大汗淋漓地搅着半锅搅团。他们看到我的窘样，扇着锅里散发的焦糊味，归心似箭地离开时，我还在一锅搅团里，继续做着我的“帅哥梦”。”

其实在我看来，如果要用大眼睛，双眼皮，长发飘飘的标准来衡量美的话，旭琴不够漂亮。她小眼睛，单眼皮，黑色的短发不烫、不染，就是光滑健康的自然黑。可是这样的单眼皮，小眼睛在她笑的时候闪闪发光，生动可爱，灿烂夺目。有时候笑得从那细小的眼睛里渗些水出来。有人说他的夫君那么帅气，当年怎么看得上不够漂亮的旭琴的，说这话的人，真的是笨。我认为他的夫君在选择人生伴侣这件事上，能找到旭琴，是他人生中的一件最智慧的事。夫妻一辈子生活，不知道要面对多少磕磕碰碰、坑坑坎坎，可是如果有旭琴这样的笑声在，那生活中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困难，有这样的笑声陪伴一生，无疑是幸福的、愉快的。

      五

旭琴热爱文学，写的文字都放在QQ空间里，我的好友动态里随时能浏览到。最初，对于她的文字，我只是匆匆浏览而过，并没有细读。可是她出笔是那么快，空间几乎天天有更新，诗歌、散文、小说都有。不知哪一天，我细读了一篇，连连叫好。《洁癖》里，她入木三分地将一个护士默默刻画在纸上。我说身边真有这么一个默默，真把人累死了，果然她安排的结局是默默的丈夫选择离婚。后来这篇文章被发在某一杂志上。在《父亲的账单里》，寥寥数语，旭琴将一个善良、节俭、不肯欠人情的父亲跃然纸上。

写旭琴的这篇文字的题目，我改了好几次，都不甚满意，后来突然想到“素面朝天”这个词，我觉得这个词用在她身上再恰当不过，如一棵树、一株草、一朵花，不化妆、不雕饰，面对骄阳、面对暴雨、面对风雪，素面朝天，本色而自然。希望她在写作的路上越走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