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已经读过不少托尔斯泰的作品。市场上或网上除了《战争与和平》、《安娜·卡列尼娜》、《复活》这三部尤其有名的书，其他托尔斯泰的绝大部分书都不好买，或买不齐，甚至买不到，只得从全集或文集中去买才能买到。通过各种方式，我这才算是基本买齐了托尔斯泰的作品，当然，也只是“基本”，这与托尔斯泰的作品的多有一定的关系，还因为中国的阅读市场并不繁荣，这与中国人不热爱阅读也有关。这些时间昼夜兼读，收货颇多，这是好事儿，但也是坏事儿，如果一个人懂得的东西很多，他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获得大量的收货的，只能证明这人无知的地方还不少。

世界上不少作家或没有好的作品，或只有一两部好的作品，其中极其有名的作家也有如此情况，比如司汤达不就只有《红与黑》吗？托尔斯泰好的作品极其多，几乎接近于篇篇经典。他不仅在小说这样一种文体上成就很高，造诣很深，在童话、寓言、杂文、学术、戏剧等的文体上依旧毫不逊色。托尔斯泰的不少文体并非只有涉及，是每个文体的作品创作还不少。“世界十大名著”中，托尔斯泰的作品占了两个席位，他的《战争与和平》更是占据首位。他主要的文学成就当然是在小说上。托尔斯泰的作品不如中国作家的作品写得狭窄，或许是知识面比较狭窄的缘故，比如写乡村就只有乡村的那点事儿，写爱情就只有爱情的那点事儿，而托尔斯泰的作品竟会深入探讨到科学、数学、法律等问题，比如《安娜·卡列尼娜》等。罗素说“一切伟大的著作都有令人生厌的章节，一切伟人的生活都有无聊乏味的时候”。托尔斯泰在不少作品中都反思和批判了沙俄政府中当时只有政府和地主拥有土地的不公平的问题，也可说是农奴的问题，然而他自己却当地主直到了老死（当然一个时代的问题，他已经尽力）。在一篇名为《中国的贤哲》中对中国的情况也分析得并不十分准确。正应了“人无完人”这个词。中国，或许全世界的绝大多数普通人都有这样的情况，对于人物，他们当作权威，别人怎么说，他们就怎么说，人云亦云，他们没有思想，他们的思想不过是一些名人思想的照搬照抄，没有怀疑和甄别，没有个人思考或独立思考，更没有什么自身建树，而成为他人思想的奴仆。

一些瑕疵并不妨碍托尔斯泰是一位一身正气的人物。为了正义，纵使自己的书被禁，自己的安全乃至受到了政府威胁，也丝毫不退缩，沙俄的司法更是因为他的影响而得到了一些改善。当中国面临被沙俄政府侵略，土地被沙俄政府侵占，托尔斯泰更是为了一个外国而发出正义之声，站在自己国家政府的对立面，将正义、政府与国家分得很清楚。托尔斯泰的社会功能性或作用很强。这与很多的人物不同，不少人物为了个人安危和自身利益，往往明哲保身，这与是非分明的事情也不敢发出正义之声的人物大相径庭。这证明了不少人物或名人孬种情况比较严重，叫人看不起。当然也有失望而永远选择沉默的原因，这是名人和伟人的区别之一。这使我不得不想起爱因斯坦的一句话：这世界不会被那些作恶多端的人毁灭，而是那些冷眼旁观，选择沉默的人。事实乱发声的人也蛮可怕。

曾经我认为世界上好的小说无非就是三大特点：悲剧色彩；批判色彩；写故事不是目的，表达其要说明的问题才是目的。托尔斯泰的文学作品让我看到了第四点，是尤其重要的一点：好的作品会给时代的黑暗与悲剧以和解和温暖。世界上顶级的作家不缺乏揭露和建设性的意见。批判有时候就是建设性的意见，好比孩子受到大人的批评，那批评正是改过的条件，无端无止的颂扬不少时候反而会导致捧杀。中国的鲁迅对人性和时代的批判和揭露就切中要害，但其缺少了一些温度。举两篇托尔斯泰的短篇小说《上帝了解真情，但不急于揭示》、和《穷人》。《上帝了解真情，但不急于揭示》说的是一个人被诬蔑入狱二十六年，二十六年后，主人翁猛然发现一位新入狱的囚犯正是二十六年前将杀人证据栽赃给他的人，而当时新囚犯却并非为了犯事儿而入狱，他往年真正犯事儿的事情却没有导致其入狱，而主人翁没有证据，在司法极其不公正的沙俄，有一天夜里，主人翁因为思虑到自己的含冤睡不着，正见到新囚犯在挖地道准备越狱，第二日被狱警发现，但唯一知道事实真相的主人翁并没有想到那个绝佳的机会而乘机报复，还觉得或许新囚犯也有冤屈，且如果主人翁作证，很可能新囚犯会被鞭笞致死，并且对主人翁并无任何好处，于是主人翁选择缄默。那件事情让新囚犯幡然醒悟，对于给主人翁的伤害他感到痛责，于是他向监狱坦白了自己当年作案的事实，而正当监狱将释放出狱的消息传给主人翁的时候，主人翁已经咽了气，故事并没有交代主人翁是如何死去的，也并不重要。二十六年，足以让主人翁与社会脱节，足以让自己的妻子改嫁，足以让自己的孩子不认他，足以让他失去包括时间、生命等在内的一切，当最终的沉冤昭雪的力量也不在的时候，自然他的生命支撑不了也就被陨灭了。迟来的有些正义或许能给他人、当世和后世一些进步的意义和价值，但很可能并不能给受害的当事人丝毫的挽救和益处。一般作家都会写到新囚犯遭到怎样的报应，主人翁又怎样的拨云见日。但托尔斯泰却给了这件事情以和解和温情，与此同时他的批判也同样如此深刻，没有因此而思想只停留在了悲悯或愤怒上。《穷人》讲的是沙俄统治下的人民生活的疾苦，当主人翁桑娜的邻居一家人几乎死光，最后两个孩子的母亲也死在了两个孩子的身旁的时候，桑娜将两个孩子抱到了自己家里，她想到生活的艰难，想到自家的家庭无法再带动两个孩子，想到出海打渔的丈夫会责怪她。当丈夫归家，桑娜嗫嚅地与丈夫说起这件事情，丈夫脸色焦虑了片刻，然后让桑娜将孩子抱过来的时候，桑娜掀开了被子，两个孩子正在他们的被窝里熟睡。托尔斯泰就不单单写沙俄政府统制下的人民过得怎样的艰难，还写到了底层穷苦的人民的善良和人间的温暖，给人以感动和善意，驱使人们抱着积极、善良的态度生活。他的作品很多这样的创作，他的善良与温暖的表达却并非刻意、死板和牵强附会的，而是随着故事自然的发展而自然的流露出来，丝毫不会让人觉得做作和突兀。在电影中叫作“出戏”。

托尔斯泰的作品给人以不少思想的纠正和正确的激励和启发，在他浩如烟海的作品中是他浩如烟海的思想的呈现。他对生活的理解，真理的发现，发出的警示多到博大的程度，对托尔斯泰的阅读如同一位饥饿的人坐拥围绕自己的佳肴。我的阅读从来就很慢，从来不单纯的追求量，在乎的是读懂读透。托尔斯泰的作品结构、思想、文风皆为我所喜欢。在大量的阅读中，极少逐字逐句地尤其下细地去阅读别人的作品，而且不少作品委实写得很乏味。托尔斯泰是我屈指可数地逐字逐句地去下细阅读的作家之一。生怕哪一句或哪个字错过后自己会在无知里少跨出了一步，或得走不少路才领悟到自己本该轻易获得的东西。

好的作家不但是他自己国家的财富和文明发展的推动者，也是世界、人类的财富和文明发展的推动者。不少作品在时间和时代的湔洗下变得暗淡，或最终荡然不存，好的作品却会随着时间的迁移变得更具韵味，好比古董，时间越久反而变得越值价。托尔斯泰的作品，往前看，我以为没有古人，莎士比亚还有言其抄袭民间故事缺乏创造性的争议，但托尔斯泰是世界公认的世界文坛巨擘，纵使相去一百余年的今日仍旧如是。后是否有来者怕是也存疑，因为未来的时间不知是多久，属于无限，要有来者，恐怕也是已经不知是什么时候。托尔斯泰的思想和才能存活在了他的作品中，继续散放着他的能量与我们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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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8年6月21日凌晨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