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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重回谷镇

(2018-03-07 19:1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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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人生的意义

人生的价值

分类: 短篇小说

(一)

    直到如今,吴月明仍然内心不时怅惘,且只觉得无能有时即罪恶、即犯罪。

    吴月明爱羁旅的生活,他认为爱情是不可信的,友情也如此,都不过是被名利套上桎梏的俘虏,特别是大城市中,特别是那些读过一些书的人,要不怎么说人生得一知己就能足以?还有什么“至亲至疏夫妻”?可有时,也觉得不都是不可信的,但可信的又太少了,他不愿意去寻找那“沧海一粟”,虽不信缘分和命运,认为什么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不愿把那些虚无、看不见的东西作为人生的参照和向导,“看透”是可怕的,可有时候无奈中,又愿意把希望渺茫和绝望的事情寄托于缘分和命运,也算是有一颗积极的心了。他认为“三情”之中唯一稍微可信一点的,该属亲情,而在亲情中,又属父母的感情更可信一点。所以他爱羁旅的生活,爱不停歇的新到来的生活,他觉得跟别人交谈,相处大多是假打,浪费时间。有人给他加以绰号“陶渊明”,也有人说他逃避现实,不求上进,只要钱能勉强维系生计就足够了,他却反讽别人,说那些有了更多的钱和名的人都是整日与他人勾心斗角换来的,不见得有他活得自由和快活。

    所谓羁旅的生活,也并非就是要去什么一些名胜古迹,然后住下来慢慢感受。月明认为所谓名胜古迹大多不过是他人赚钱的一个砝码,有些所谓的古迹和文化古镇,其实际并非什么文化,到处可见的反倒是卖吃的,玩的,倒不如叫“好吃街”或者“游乐场”这样名副其实的名字好。到处都是人,走路都是攒动着前行,映入眼帘的全是他人的脑袋,稍微矮一点的人看到的景象更可笑,一个一个的都是向上直直拉伸的颈项,像一只只头攥在人手里提着的鸭子。那样的地方,不过是图个新鲜,去一次就够了,或者受够了,还剩下的可以供人鉴赏的就不多了。他愿意去乡村,去感受那空气中带着泥土和嫩叶气息的雨后,去感受那淳朴的人群和天然的自然风情。

    月明去过很多偏远的地方,在此之前,他最后来到的这个偏远的乡镇叫谷镇。依旧是买新鲜的水果,天然的蔬菜的农民们,唱地方特色的歌,看和睦,不加掩饰的笑,与其他之前去过的地方没太大的区别。城里人说“穷山出刁民”是不对的。说他们因为一点土地,几十块钱就闹死闹活,一旦骂架,那些农村的妇女可以骂几条街,几天几夜。而他们也非常容易满足。一年的收入只有上千块,一个月吃上一次两次肉,城里人收入是多少万?总说,他们把丁点物质看得非常紧,那是因为拥有的本来就很少,在我们看来很少的丁点,但于他们却是很大一部分。他们大多没有多少钱,只要钱能够勉强生存不负债就不错了,他们不做什么显而易见的大的社会贡献,可他们也不做什么危害的或者极少。

(二)

    吴月明找了一家农户,乱石垒成的墙,土的地面,木制的房梁和檩条,房顶由稀稀疏疏的瓦、破瓦罐,甚至还有装肥料的蛇皮袋盖着,家里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太,一对肤色黝黑的夫妻,一个怕生躲在屋里侧的孩子。月明问郭姓的中年男人,说是去谷镇玩,要多少钱能在他们家住上一个月?郭姓的男人说:“百来块钱就行,家里简陋,多出的一室空着也是空着,打扫打扫杂物就勉强住下吧”。月明给了郭姓的男人两百块说:“我就一个人,你们农家也不容易,快过年了,多的就当给孩子买件衣服,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还望郭大哥一家帮助。郭姓的男人全家硬是不要,也是在月明的一再强推下,这才收下,然后孩子的母亲接茬过去:“以后需要什么蔬菜,都是自家种的,你尽管说”。

    住处离镇上只有十几二十分钟的路程。找定住所,第二天清早,月明就到镇上买一些生活必需品。走在石板路上,没有让人厌恶的叫卖声,没有聒噪的音乐。街上耄耋之年的老人,三三两两的,在街上买蔬菜,或自家的水果。这样让人痛心的景象虽是常见的,却每次都能触动着他的心,没有应了“司空见惯”的意思,接踵而思的就是那些家里只剩老人小孩儿的家庭,老人们为了保证蔬菜或者水果的新鲜,凌晨三四点就要起床把他们摘好,洗净,再在拂晓的时候蹒跚地担着担子走在晨雾里,挑到市场上去。

    时间慢慢的长了,一个小女孩儿,七八岁许,衣裤有些脏,却不是邋遢的,一张稚嫩的脸,瘦弱的身子,披散的不显黝黑的头发。月明几乎每次都能看到小女孩在街上游走着,即使不是周末,依旧如此,经过相邻的人询问:小女孩儿名叫欣可,爷爷奶奶早去世了,因为家里穷,妈妈跑了,父亲在外务工,却也无闲也不能管她,所以家里就只剩她一个人,孑然一身。

    那天月明在网吧上网,凌晨一两点钟才退了剩余的费用准备回家,街上空无一人,微风吹过长街,冷冷的,天宇点着并不多星星的夜空,月光也不明朗。时光像寒风般吹过,凌冽的,飞逝在这深夜里。月明觉得似乎不能在如此浑噩的生活下去,应该作一点有意义的事情了,多陪陪父母也好,找一点工作也好,解决了自己的个人问题再不如此漂泊也好,反正不如自己当下的生活就好,零星的稿费也不能养活自己,总不能靠自己的父母一直养着自己。

    天空开始下霜了,昏暗的夜光照着寂静的街道,月明看见不远处街角一隅有一个模糊的羸弱的身影,是的,那是欣可。因为回家单面也需三个小时,所以欣可常常不回家,家里也没有任何亲人,或者不如不回。这让月明想起了安徒生笔下那个大年夜买火柴的小女孩儿,那个别家热闹温暖,冬夜中她却被冻死街头的小女孩儿。这情状,这寒冷的漫长的夜让月明惊讶,上帝是从不会怜悯一个人,也不会迫害和惩罚一个人的,他想要小女孩儿回他的住宿处去睡觉,可小女孩儿始终不愿去,却总是露出可人的笑,如同看到了至亲。他想收养下她,可是他却没有那个能力,他想,时间是孕育着希望的,他相信希望,可是他也知道,时间同样孕育着绝望,或灾难。善良的心是经不起现状的叩问的——他根本无力做这样的事。好比常常跑出来说善言,却永远无法行动的被囚禁了的人。这样内心被现状摧毁的事情已不止一次,月明唯有喟叹,然后觉得自己越发的有让内心自主一次的必要了。

(三)

     时隔十二年后,月明有了稳定的工作,家庭和孩子。月明去了很多自己以前去过的地方,当然,也有谷镇。

    谷镇有了一些变化,零星有了一些新的砖瓦房,以前的石板路如今铺上了水泥。他在找一个名为欣可的女孩儿,一打听,乡人们几乎都知道她,可他们却莫名的窃笑,一般都嬉笑地疑问的问道“你找她?” 月明得知,他所找的欣可竟是一名在街头公然随便拉客的妓女,几乎人人都觉得她是一名恬不知耻的女人,虽然她只是个桃李之年的姑娘。即使大家都这样认为,可暗地里男人们也还都愿意去找她,就像生活中,有的人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往往要用更多好的语言来掩饰,使其做过的事不被暴露一样。街头别人口中的“欣可”是欣可吗?月明认为,同名的人多了去了。   

    月明沿着主街道走着,不远就听到一个女性的声音,还不羞不臊的把自己的价钱说出来,还有什么“包你满意”的话语。往前再走了一段,月明远远的看到一个青春年少的女孩儿,那些“包你满意”的话语就是出至她口。月明以为他怕是难认出欣可的面貌来了,因为时间也远了,欣可已经长大了,可是月明远远的就认出了她,还是那张洁白的脸,露出可人的笑。

    月明走上前去,慢吞吞地喊了句:“欣可?”,然后又讷讷地说道:“孩子,我是月明叔叔”。欣可愕然的别过头去,看定了月明的脸,一秒不曾停留的露出慌乱、局促的神情,顷刻失色,抿着涂着劣质的绯红的口红的嘴唇。然后低下头,迈着仓皇地,急促地脚步朝稀疏的人群远处离去,只留下一个张皇的背影。月明告诉妻子,她便是欣可。

    月明的整个心就像裹在了压缩袋里一样,难受,痛惋。他在想:这是怎样的放弃、摧残和伤害才导致一个拥有如此笑颜的纯洁的女孩自暴自弃,愿意践踏自己的身体?可她明明还在用以局促、仓皇地行动紧紧地要掩盖她现在的生活——那是还没全然泯灭的对理想生活的最后憧憬的内心。月明心里只是充满着痛恨的心,站在由石板路变为水泥路的街道上,黯然地望着欣可离去的路,路上似乎对十余年前的自己写着:无能即罪恶。这句话那样的让人沉痛,像是他人生的警示。

 

 

 

                                              20151220凌晨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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