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失海外的中国文物（三）——洪洞广胜寺壁画
在美国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参观时，一幅长15.113米，高7.518米的大型佛教壁画格外引人注目。壁画中央端坐着药师佛，面容慈祥圆润，仪态庄严，左右有日光菩萨和月光菩萨，还有“八大接引菩萨”环立，呈现出东方佛教净土的盛况。壁画宏大，画工精细，人物造型优美，色彩艳丽，实为艺术瑰宝。
2011年在纽约参观大都会艺术博物馆
《药师经变》壁画局部
后来查阅了资料，才知这幅珍贵的壁画来自我国山西洪洞县的广胜寺。广胜寺位于洪洞县城东北霍山脚下，始建于东汉恒帝建和元年（公元147年），原名俱庐舍寺，唐中书令汾阳王郭子仪平定安史之乱有功，他奏请唐代宗李豫为寺题匾额，代宗为彰其护国有功，题写“大历广胜之寺”并予重建，广胜寺由此得名。广胜寺经宋元战乱和地震，于元大德九年（公元1305年）重建。现存除上寺飞虹塔及大雄宝殿为明代重建外，其余均为元代建筑。
洪洞县广胜寺（图片来自网络）
广胜寺大门（图片来自网络）
广胜寺分上、下两寺和水神庙三处建筑，上寺在霍山之巅，翠柏环抱，古塔聳峙，琉璃构件金碧辉煌。下寺在山麓，随地势起伏，高低错落，层叠有致。寺院规模宏大，历史悠久，更以璀璨夺目的飞虹宝塔、举世无双的《赵城金藏》和艺术奇葩元代戏剧壁画等珍贵文化遗产而蜚声中外。
广胜寺曾珍藏的佛教典籍《赵城金藏》是北宋《开宝大藏经》的复刻本，这部藏经是玄装法师自天竺取回的梵文经卷的中译善本。由于北宋刻本早已散轶，现存7000卷的《赵城金藏》成为中国现存最早最全的大藏经，与《永乐大典》、《四库全书》、《敦煌遗书》并称国家图书馆镇馆之宝。飞虹塔是迄今为止发现的唯一留有工匠题款、最大最完整的琉璃塔。
赵城金藏（复制件）（图片来自网络）
广胜寺飞虹塔（图片来自网络）
这座寺庙的壁画是如何流失海外的呢？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中国军阀混战，人民生活极其贫困，僧人也不例外，广胜寺下寺住持贞达和尚，出家不信佛，住持不理事，搞得僧众四散，香火寥寥，寺院破败。他与一半路出家的尼姑暗中勾搭萌生了还俗之念，曾同地方劣绅、文物贩子相勾结，企图出卖《赵城金藏》，幸被几位开明士绅发现未遂。
1928年，美国文物贩子华尔纳、普艾伦、史克曼等人发现广胜寺下寺后大殿（大雄宝殿）内的元代壁画，叹为观止，遂与当地豪绅李宗钊等人联络，登门求购。寺僧贞达早已打起壁画的主意，以寺殿坍塌，欲修无资为由，主张舍画保殿。他们假意给当时赵城县（今洪洞县）县长打报告，请求拨款修寺，县长以财政空虚，拿不出钱来相推诿，贞达便向县长行贿，使出售壁画得以实施。他们将下寺前后两殿四壁壁画分割剥离，以1600银元出售给了美国人。此事赵县县长张梦曾和当地的乡绅张瑞卿、王承章均参与其中，可悲的是他们还认为卖壁画保寺庙是一种“义举”，值得褒扬，因此勒石记功。这块1929年刻的《重修广胜下寺佛庙记》碑还保存在广胜寺下寺后院东厢廊檐下，碑文记载了卖壁画的经过：“山下佛庙建筑，日久倾塌不堪，远近游者不免触目伤心。邑人频欲修葺，辄因巨资莫筹而止。去岁有远客至，言佛殿壁绘，博古者雅好之，价可值千余金。僧人贞达即邀请士绅估价出售，众议以为修庙无资，多年之憾，舍此不图，势必墙倾像毁，同归于尽。因与顾客再三商榷，售得银洋一千六百元，不足以募金补助之。”碑上具名的绅僧竟有21人之多。
当年广胜寺
《重修广胜下寺佛庙记》碑
广胜寺下寺前后两殿四幅壁画售出后仅残存山墙上部16平米壁画。后来壁画在大古董商卢芹斋的策划下，漂洋过海到了美国。为此我查阅了法国人罗拉写的《卢芹斋传》，书中没有提到这几幅壁画辗转出手的情况。据有关资料，壁画运抵美国后，后殿西壁的《药师经变》就被纽约牙医赛克勒收购，赛克勒酷爱中国文物艺术品，也很富有，曾收购和收藏了大量中国文物，由于壁画巨大，放在家中不好保管和展示，1964年，赛克勒以他母亲的名义，将壁画捐献给了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博物馆将被分割为数百块的壁画修复，永久陈列于以赛克勒命名的大厅内，成为博物馆最知名的中国艺术藏品。
大古董商卢芹斋（《卢芹斋传》图片）
牙医赛克勒（图片来自网络）酷爱中国文物
赛克勒和他的女儿（图片来自网络）
壁画《药师经变》（《卢芹斋传》图片）
在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展出的《药师经变》（《世界知识画报》图片）
其余壁画的去向是，后殿东壁元代绘制的《炽盛光经变》现藏于堪萨斯城纳尔逊·阿特金艺术博物馆；绘制于明代的前殿两幅壁画，藏于费城宾夕法尼亚大学博物馆，其中《药师经变》中的四位药师佛神将藏于法国吉美博物馆。
藏于堪萨斯城纳尔逊博物馆的元代壁画《炽盛光经变》（《卢芹斋传》图片）
纳尔逊博物馆展出的《炽盛光经变》壁画，
前景木制观音为辽代造像（《卢芹斋传》图片）
广胜寺下寺前殿明代《炽盛光经变》与《药师经变》两幅壁画现藏于宾州大学博物馆圆形大厅（《卢芹斋传》图片）
广胜寺下寺西侧的水神庙主殿应王殿中现尚存元代壁画13幅，总面积近200平方米，壁画题材有祈雨降雨图及历史故事等，南壁东侧所画戏剧演出，生、旦、净、末、丑各种角色齐全，化妆、服装、道具、乐器、幕布、布景、舞台等都很真实生动，既有观赏性又极具研究价值。（有关广胜寺壁画的内容可参见清苦老财的博客山西广胜寺壁画全览。）
水神庙应王殿（图片来自网络）
应王殿中祈雨降雨壁画（图片来自网络）
应王殿中的元代壁画（图片来自网络）
广胜寺精美的壁画已经流失海外90多年了，不知它们还可能回到老家吗？前几年一位山西文物爱好者闫鑫用高清投影的方式，让元代壁画《药师经变》“回归”到广胜寺。以现在的科技水平和财力，大殿再现当年壁画的光彩，并非难事，只是壁画流失海外的历史已经是不可改变了。文物承载着历史，因此体现了其价值，这些壁画被分割，又漂洋过海，折射出近代中国那段屈辱的历史。
山西文物爱好者闫鑫（图片来自网络）
高清投影再现壁画（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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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2-24 06:47: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