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萍（化名），成都市某学校美术教师。她于2010-2011年志愿参与成华区泸定支教行列，在这一年，她在清贫中沉淀自我，在与人相处中接受爱，也感谢爱，这是关于一次心灵成长的故事。

 

采访地点是在学校里的一所简式餐厅，陈设简洁大方，色调温暖可人。大大的落地窗外，孩子们相互追逐欢笑。她坐在我对面，一头秀发披肩，美丽的大眼睛专注而充满活力，手里拿着一本小册子，封底是阔远蔚蓝的天空，她伫立在古老的磊石上，展翅如飞，“草根之路”四个字，赫然入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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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那片山——想象与现实

 

初到泸定

代局长献的哈达

洁白而圣洁

代局长敬的青稞酒

热情而豪爽

李校长幽默风趣的谈吐

亲切而朴实

黄老师让我甜到心里的仙桃

友善而温暖

一切都让我感到泸定确实是个“山美、水美、人更美”的地方

 

她在日志中这样描述初到泸定时的心情。九月的泸定，白云绕山，清风凉爽，她与来自成华区不同学校的七位支教老师，赴约美丽泸定。她很快成为泸桥镇中心小学的一员。

当时她24岁，毕业刚工作一年，是爸爸疼爱的掌上明珠，是李校长眼中“温柔甜静，美丽可爱”的女孩儿。

初到川西高原，她看到的是到处拆迁的荒凉景致，“浪漫”的支教之旅，慢慢呈现出它冷冰冰的真实面目。在学校的第一个月，她说自己是“熬”过来的。学校周围正在进行水电站建设，经常停电，山里却已是严寒天气，冷风刺骨。有一次接连三天停电，夜里无法用烤火炉取暖，她在日志中写道：没有电的冬天日子特别难过，我对低温是完全没有抵御能力的，如果没有电，我是无法入睡的，想起没电热毯、没热水的那一夜，我把身子蜷在一起哆嗦了一晚上……

山上几乎买不到任何食品，寄宿在学校的她，只能每周下山到县城把一个星期的食物和日用品抬上山。逼着自己学会炒人生的第一道菜。盘山路迂回曲折，山势陡峭，这一切对于从小在城市中生活的她来说，无疑是处处在挑战她的耐心与毅力。

所幸的是，这里如诗如画的泸定风景给她带来无限慰藉。正如她所说，没有哪一种智慧能使我们免于不受苦，却有一种智慧能使我们寻求到一种精神上的支撑。生命的旅途中偶尔会迎来暴风雨的光临，看似残酷的洗礼，却是生活用黑暗在告诉我们：要忍耐，要坚强，要快乐。

 

“艾老师，希望你看到星星能快乐”——发现质朴与良善

 

她习惯在晚上洗漱后抬头看一会儿天空中的星星，好像在观看天空中的巨型油画《星空》。

九月份的泸定，多雨季，很少能欣赏到璀璨的繁星。有一次，她在课堂上，对着这些山里的孩子，一脸嫉妒地说：“你们好安逸哦，晚上可以数星星，老师来这里还没看见过星星。”

正好第二天是教师节，她收到孩子们画的《星星图》，下面写了三行字：

艾老师，听说你喜欢泸定的星空，

所以我们画了一幅星星图，

希望你看到星星能感到快乐。

 

她说，这些孩子从来没送过很精致的礼物，也没有过多的语言，只是会经常敲开宿舍的门，手捧一束路边采摘的野花，或野草编织的花环递到眼前，吐出一句：“艾老师，给你。”

如果说，山里的孩子带给她的是惊喜与感动，那么山里的老师则令她敬重。

来到点校山岔小学，她认识了一名叫艾红（化名）的山村老师。艾红家住县城，以前每天要爬一个多小时的山路到学校上课，山陡路滑，她无法想象这种几年如一日的坚持，便问她：“想过离开学校吗？”

“想过，可是每次看到这些山里的娃娃一双双眼睛，直咕咕地看着我，就咬牙坚持了。”她说，结果，这一坚持就是二十五年。

其实，实际情况更严重一些。当时，全校只有艾红一个老师，这所学校除了她，没有人愿意上山教这些孩子。如果她走了，这些留在山里的孩子就可能面临失学的危机。

 

草根变树根 ——学会感恩与宽容，孩子在进步，她也在进步。

 

我已经摆脱了认为一定要画得很像的呆板思想

更愿意让孩子顺应着天性、朝着自由的方向去发展

美术本就属于艺术

艺术的事谁又能真的分出个好坏呢？

美在我们眼中

美在我们心中

需要提升的不仅仅是手上的功夫

更需要增强内心对美的感受能力

 

她又说：

生命实在太短暂

时间实在太匆匆

不是求助别人就会显得自己软弱

不是求助别人就会显得自己没有能力

经过起起伏伏的人生才能悟出人生中的真谛

经过大大小小的圈子才能明白人生中的珍宝

才能获得对事物稍微全局的考虑

坦然地求助于人

欣然地接受帮助

真诚地感恩于人

 

她在这片宁静的山中独处，在独处中辨认自我，终寻得人生的一份真切体悟。

泸桥小学校长李发平在《草根之路》的序中这样写道：艾萍老师自称为草根，一年来的磨炼，她已经不再是草根了，而是树根，并且已经发芽，将来它会长成参天大树。

 

由于赶着上课，四十多分钟的采访匆匆结束。回家细细看了那本记录她一年支教历程的小册子的内容，被里面纤柔却敏锐的文字、美丽撼人的图片所感动。我在结束语里惊喜地发现这几句话：

庆幸我走在了这个阶段——

拨开事物的虚幻而不堪一击的外表

发现内部的质朴和永恒

抛下自身的浮躁而虚荣肤浅的外套

重获宁静而淡然的新生

 

支教老师的意义何在？她已经找到了答案。

 

（许丽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