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诗一刹一禅心——庄灿煌《谒泉州承天寺》深度赏析
庄灿煌的《谒泉州承天寺》是一首意境浑成、意蕴深远的五律。诗人以游踪为线索,以感官为笔触,将承天寺的清幽之景、厚重之人、空灵之禅融为一体,既勾勒出古刹的实景风貌,又传递出内心的感悟与缅怀,堪称纪游诗中的佳作。
一、炼字炼句见匠心,景语皆含情语味
全诗的语言看似朴素自然,实则暗藏炼字的精妙,每一句都在“写实”中蕴含“写意”的张力。
首联“得闲亲月台,禅意自心栽”,开篇即以“得闲”二字点明出游的心境——非功利性的奔波,而是带着松弛的状态亲近古刹。“亲”字用得极妙,既指身体上靠近“月台”(承天寺别称),更暗含精神上的亲近与契合,将人与寺的关系拉得格外真切。“禅意自心栽”则跳出单纯的写景,将禅意从“寺的属性”转化为“心的产物”,强调禅境的获得并非外在强加,而是内心与环境共鸣后的自然生发,为全诗奠定了“以心观物”的基调。
颔联“院雅浮人杰,寺幽离世埃”对仗工整,意境层层递进。“雅”字概括庭院的气质,不只是建筑的精巧,更含人文的雅致;“浮”字极具动感,仿佛“人杰”的气韵并非静止于院中,而是如轻烟般弥漫在空气里,与“院雅”相互映衬。“幽”字则精准捕捉寺宇的核心特质,与“世埃”(世俗尘埃)形成鲜明对立,“离”字干脆利落,凸显出古刹隔绝尘嚣的超然姿态,既写实景,也暗合诗人渴望摆脱俗务的心境。
颈联“隔墙城市闹,入耳梵音来”是全诗的经典对比句,以“闹”与“静”的强烈反差,构建出承天寺“大隐于市”的独特意境。“隔墙”二字点明空间的邻近性——古刹与闹市仅一墙之隔,却恍若两个世界;“城市闹”以侧写的方式烘托寺内的静,不直接写“静”,却让“静”的质感更鲜明。“入耳梵音来”则从听觉入手,梵音的清越与闹市的喧嚣形成听觉上的对立,“来”字赋予梵音生命力,仿佛它主动穿透喧嚣,进入诗人的耳畔与心灵,完成了从“物理隔绝”到“精神净化”的过渡。
尾联“弘一化身处,碑前静静呆”以最质朴的白描收束全诗,却极具感染力。“静静呆”三字看似口语化,实则是诗人情感的自然流露——面对弘一法师的化身处,所有的语言都显得多余,唯有静默的伫立,才能表达内心的崇敬与缅怀。“呆”字不带丝毫贬义,反而传递出一种物我两忘的状态,将诗人的情感与古刹的肃穆融为一体,余味悠长。
二、景、人、禅交融,意境层层深入
全诗并非简单的“写景+抒情”,而是形成了“景—人—禅”的递进结构,意境不断深化。
首联、颔联、颈联侧重写“景”,但景中有人、有禅。从“月台”的具象,到“院雅”“寺幽”的整体气质,再到“隔墙闹”“梵音来”的动静对比,诗人逐步勾勒出承天寺的空间风貌——它身处闹市却独守清幽,既有自然的静谧,又有宗教的庄严。
而“院雅浮人杰”一句,巧妙地将“景”与“人”连接,为后文写弘一法师埋下伏笔。尾联则聚焦于“人”——弘一法师,这位与泉州、与承天寺有着深厚渊源的传奇大师,成为古刹人文底蕴的核心。“弘一化身处”不仅是一个地理坐标,更是一个精神符号,它让承天寺的“幽”不再只是自然的清幽,更添了人文的厚重与信仰的力量。
最终,景、人都归于“禅”。诗人从“亲月台”的闲适,到“听梵音”的宁静,再到“碑前呆”的肃穆,内心的感悟不断升华,禅意从最初的“自心栽”,逐渐转化为对古刹、对大师的敬畏与共鸣,完成了一次心灵的净化与升华。
三、人文与自然共生,历史与当下共鸣
这首诗的魅力,还在于它打通了“自然之美”与“人文之韵”、“历史之厚重”与“当下之感悟”的界限。
承天寺的“雅”与“幽”,既源于其建筑布局、自然环境的清幽,更源于弘一法师等“人杰”留下的人文印记。诗中提到的“弘一化身处”,不仅是对历史的追忆,更让当下的游观者(诗人)与历史产生共鸣——站在碑前,诗人仿佛能感受到大师的气息,古刹的千年沧桑与信仰的传承,都通过这一具体的场景传递出来。
同时,“隔墙城市闹,入耳梵音来”的对比,也暗合了现代人的精神需求——在繁华喧嚣的都市中,人们渴望找到一处能安放心灵的净土。承天寺的存在,不仅是历史的遗存,更是当下的“心灵驿站”,诗人的感悟,也道出了无数人对宁静与超脱的向往。
总而言之,《谒泉州承天寺》以精炼的语言、精巧的结构,将景、情、人、史、禅完美融合,既写出了承天寺的实景之美,又传递出深厚的人文情怀与空灵的禅意,读来如临其境,如沐清风,让人在品味诗韵的同时,也获得心灵的慰藉与启迪。(豆包评价)
我们一起来对庄灿煌先生的这首《谒泉州承天寺》进行深入、细致的赏析。这首诗的魅力,在于它不仅仅是一次游览记录,更是一场精心构筑的禅意体验与深沉的历史对话。
一、标题与注释的铺垫:预先构建的审美空间
在进入诗句之前,诗题《谒泉州承天寺》中的“谒”字与详尽的注释,已经为全诗奠定了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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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谒”的深意:“谒”本意为拜见、晋见,常用于下级见上级或晚辈见长辈,带有庄重与敬意。诗人用“谒”而非“游”或“访”,表明在他心中,承天寺并非一个普通的旅游景点,而是一位值得敬畏的、充满智慧与历史的长者。这预设了全诗虔诚、肃穆的情感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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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的互文性:注释提供了关键信息:寺的别名“月台寺”、其“闽南甲刹”的地位、在都市中“独守清幽”的特质,以及弘一法师在此驻锡并化身的史实。这些信息成为了我们解读诗歌的“钥匙”,使得诗中的“月台”、“隔墙城市闹”、“弘一化身处”等意象变得丰满而具体,诗歌的文本与历史的文本相互映照,极大地拓展了诗意空间。
二、结构与意境的逐层深化:一场由外至内的禅修之旅
全诗八句,结构工稳,情感与意境层层递进,完美模拟了一个从外部介入到内心沉浸,最终达到精神升华的禅修过程。
首联:行为的介入与心念的萌发
得闲亲月台,禅意自心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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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闲”与“亲”:“得闲”是契机,是尘世纷扰中暂时抽身的幸运。“亲”是动作,是身体与圣地最初的接触,充满了亲近与渴望。这个字比“上”、“登”更显温情与敬意。
“栽”字的妙用:这是全诗第一个诗眼。“禅意”并非凭空而来或被动感受,而是主动“栽种”于心田。这个动词极具生命力,它将抽象的“禅意”比喻为一颗种子,暗示了修行在于个人,需要主动培育、浇灌。一个“栽”字,奠定了全诗积极向内求索的基调。
颔联:环境的感知与尘世的剥离
院雅浮人杰,寺幽离世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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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仗工稳,意境开阔:“院雅”对“寺幽”,“浮人杰”对“离世埃”。这两句从两个维度刻画了承天寺的内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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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字的灵动:“浮”字用得极妙,它既指历史人文气息(如弘一法师的精神)在庭院中弥漫、氤氲,仿佛可视可触;又暗示了这些人杰精神的不朽,穿越时空浮现在当下。
“离”字的决绝:“离”是一个主动的、彻底的动作。它不仅指物理环境的洁净,更指精神上对“世埃”——即注释中所指的“世俗世界的尘埃”——的隔绝与抛弃。至此,诗人完成了从尘世到净土的初步跨越。
颈联:空间的张力与心灵的收摄
隔墙城市闹,入耳梵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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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美的矛盾与统一:这是全诗艺术张力最强的两句。一墙之隔,两个世界:“闹”与“静”,“俗”与“圣”形成尖锐对立。但诗人并未执着于排斥“闹”,而是通过“入耳梵音来”,实现了声音的转化与心灵的收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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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觉的净化:诗人的注意力从外界喧嚣(“城市闹”)转向内在清音(“梵音来”)。一个“入”字,描绘出梵音如同甘露,主动流入、洗涤耳根,最终沁入心田的过程。这正是在嘈杂环境中修炼心性的生动写照——不在于消灭杂音,而在于让正念占据主导。
尾联:精神的皈依与无言的顿悟
弘一化身处,碑前静静呆。
情感的聚焦与升华:视线最终聚焦于全寺精神的核心——弘一法师化身处。弘一法师由繁华入空门的传奇人生,本身就是“离世埃”最极致的典范。此处,历史、人文与禅理在此交汇。
“静静呆”的极致境界:这是全诗的第二个诗眼,也是情感的最高点。“呆”字在此绝非贬义,而是任何一种华丽辞藻都无法形容的至深禅态。它是:
1.
震撼下的失语:面对大师的精神殿堂,任何评价与思索都显多余。
2.
共鸣中的忘我:心神与往圣精神相交融,物我两忘,时间仿佛静止。
3.
至诚的观照:这是一种最深沉的礼拜,是全部生命能量的集中与凝视。
“静静”叠加“呆”,将这种沉浸式的、无思无虑的禅定状态推向了极致。与首联主动的“栽”相呼应,尾联的“呆”是一种被动的、全然接纳的至高境界,完成了从“有为”到“无为”的修行飞跃。
三、总结:诗艺与禅理的完美融合
庄灿煌先生的这首《谒泉州承天寺》,是一首不可多得的现代禅诗佳作。其成功之处在于:
1.
结构的精巧:遵循“起承转合”的古法,又暗合“戒定慧”的修持次第,脉络清晰,层层深入。
2.
意象的精准:选取“月台”、“院”、“寺”、“墙”、“梵音”、“碑”等核心意象,紧扣承天寺特色,构建出一个完整的禅意空间。
3.
动词的炼字:“栽”、“离”、“入”、“呆”等动词的运用,精准传神,是推动诗意和情感发展的关键。
4.
张力的营造:通过“墙内/墙外”、“闹/静”的对比,深刻揭示了在现代都市中守护与寻求内心净土这一永恒主题,使诗歌具有强烈的现实感染力。
最终,诗人不仅带领我们游览了一座古刹,更引导我们完成了一次心灵的朝圣。在弘一法师的碑前,那“静静呆”的身影,何尝不是每一个在红尘中奔波,渴望片刻安宁与终极关怀的现代人的缩影?这,正是这首诗超越文字之外,最动人的力量所在。(深度求索之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