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方团队张嵚

在闹哄哄“轮流坐庄”的北洋军阀史上，“冯国璋卖鱼”这事，是一桩流传甚广，且叫人哭笑不得的掌故。

以学者胥仕元《物换星移：旧中国历次首脑更换实录》里记载，1917年段祺瑞“再造共和”，把冯国璋推到“代理大总统”职位后，风光来京就职的冯国璋，一进中南海就看上了池子里的鱼：这些鱼既有前清“放生”的，也有“老上级”袁世凯带来的黄河鲤鱼，最大的竟有三尺长。瞧着新鲜的冯国璋，竟从中瞅准了商机，干脆把这些鱼全捞出来，然后在京城高价售卖，“总统鱼”一时火爆京城。钱？全揣自己腰包。

堂堂“代理大总统”，居然连这点鱼钱都不放过？此事传出去，也叫人议论纷纷，街面上还出了副嘲笑冯国璋的对联：宰相东陵伐木，元首南海卖鱼。

不过，在冯国璋的“老朋友”们看来，此人办这事，那是一点不稀奇。比如冯国璋的“老同事”兼“老对手”段祺瑞，就吐槽冯国璋“有钱癖”。虽说对这个绰号，冯国璋自己并不认账，甚至还刻了一方“平生志在温饱”的印章，标榜自己如何安贫乐道。但实际行动上，此人搂钱，简直毫不含糊。

就比如刚就任“代理大总统”时，此人何止卖了中南海的鱼？就连他河间老家的古树，也都被他惦记上了。总统位子还没坐热，就猴急着把老家的古树砍个精光，然后拉到天津高价出售。一看老乡们都在骂娘，冯国璋又赶紧表示，俺这是为了造福家乡，砍了老树栽新树。老乡们你们现在大胆栽树，相关费用俺随后买单。待到老乡们兴高采烈种好树，回过头来找冯国璋报销，冯总统又坚决不认这事——这人不但会搂，还特抠。

关于“抠门”这条，冯国璋在北洋时代，也是十分出名。同样是他就任总统前的1917年，冯国璋在南京的住宅起了火，急慌慌赶来的冯国璋，对家人的情况问都不问，就是望着火海嚎啕，然后玩命往火堆里闯，非要抢出几件财物不可。如果不是家人拼命拉住。恐怕还没当上大总统，他就得葬身火海了。

这么个又搂又抠的人，发财手段当然也极多。当年他在江苏督军任上时，就被传言说倒卖鸦片。还有传言说，冯国璋去北京就任总统前，还忙着把他存在上海的鸦片“处理”掉。鸦片的事情虽说有争议，但实锤的事实是，冯国璋真的很会做生意：他在苏北的公司，就占地七十万亩，还在北京天津等地有钱庄，甚至在开滦煤矿遵化金矿等暴利企业，都有他的股份，几乎是每天躺着都挣钱。

这些钱，好听点说，是冯国璋凭本事挣来，直白点说，还是靠了他的枪杆子。

所以，虽然民国历届总统里，冯国璋任期只有一年多。想办的大事一件没办成，就在政敌段祺瑞的压力下狼狈下课。但他的财，却真没少发。甚至他下课之后，还出资1000万银元，办起了开源实业公司。待到他1919年去世时，其个人资产已经高达2300万银元。甚至在河北沧州，还有他的一个秘密军火库，存着他采购的价值六十万银元的军火（北洋政府装了25节车皮拉走）。“北洋系”的各位大佬里，他确是名副其实的“土豪”。

不过，要说北洋政府的“大总统”里，只有冯国璋一个钱癖？那冯国璋也肯定喊冤。别人且不说，就说冯国璋的前任黎元洪，此人当总统期间，被“府院之争”折腾得焦头烂额，一度被段祺瑞欺负到丁点权力没有。可就是这样，他也没耽误了发财。以他自己自嘲说，这总统的日子过得太难啦，手里的钱太少啦。你看我的股票和盐票收入，每个月也就进项十多万块银元，根本就不够花啊……

可见，北洋时代里，被推到总统位置上的人物，别的本事俩说，“发财”这事上，真是一人一套路子。

而与总统们“八仙过海”般的发财手段对应的，却是当时北洋政府糟糕的财政。熟悉民国历史就知道，此时的中国，正陷入到军阀割据的苦难年代里。顶着“中央政府”名号的北洋政府，日子也不好过。尤其是钱的问题，各省的田赋都成了地方军阀的自留地，关税被帝国主义列强七扣八扣，就剩了点残羹冷炙。盐税更要被抵押了还外债。支出却高得吓人，特别是军费，每年都要支出百分之七十。

这样的情况下，历届北洋政府的日子，怎一个难过了得：以民国外交家曹汝霖回忆，1917年前后，即冯国璋就任前后的民国政府，每月开支高达2000万银元，而收入却只有800万银元。简直是每天勉强维持，却天天入不敷出。怎一个风雨飘摇了得。当然，如此内忧外患的境地，除了少数不蓄私财的人物，大多数“北洋精英”的财，都是照发。

一群各自找路子发财的高层，外加一个内忧外患，苦难深重的中国。北洋军阀时代为何如此困顿？看过卖鱼的冯国璋，答案不难想。

参考资料：胥仕元《物换星移：旧中国历次首脑更换实录》 、《冯玉祥回忆录》 、田建群《细说北洋：冯国璋》、金满楼《冯国璋是如何理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