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半脊峰】24小时,C2(4900米)—顶峰(5430米)—成都
(2016-10-22 16:2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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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游半脊峰 |
分类: 雪山之路 |
C2(4900米)—顶峰(5430米)—成都
图文/降峰侠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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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大概在临晨2:30就出发了,先前的一段缓缓的雪坡只是用来适应身体并启动发动机。漆黑的夜晚,我完全看不清前面雪山的坡度与形状,只是凭借昨日下午在C2营地观察的记忆来模糊地判断。路的方向只要看看前面队友的头灯就可以搞定。在缓坡上爬,我没问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整个队伍慢下来了,而且慢得静止。原来,前面队友开始挂上上升器,进入陡坡,需要靠路绳进行保护。在这样的单行线上,爬升的过程中,如果一开始就走在队友的前面,那么将会有有更多的自由时间,如果走在队友的后面,又无法超车,前面任何队员休息、喝水、工具不会使用等耗费的时间都会累积在自己的身上,如果你的前面的队员多大10个,甚至20个以上,最终累积下来的时间可以轻松的达到1个小时以上。我感觉很轻松,因为我走在队友靠后(漆黑中如果没看错的话,应该是倒数第二个队员),总感觉在休息,在停顿,不过另外一个效果出来了:冷,特别的冷。曾经在四姑娘山大峰登顶过程因为雪淹没登山鞋,然后慢慢融化成雪水之后进入防水不合格的登山鞋,从而导致脚趾冰冻,这次做了很好的防护:两双厚登山袜和专业高山靴。即使这样,我的脚还是冷,因为不得不老是停下来等前面的队伍通过关键点。
但是这样的状态,从我挂上上升器就彻底改变了。之所以需要上升器,主要是雪坡陡峭了,防止在爬升的过程中滑坠。但我因为看不见前面到底有多少这样的陡坡路程,以为自己力气大而且可能只是偶尔几个地方辅助下,直接使劲猛拉上升器,想用手直接把自己拉上去。刚开始一段,这不是问题,速度也很快。后来理所当然地会慢下来,当左右手都历经几次猛拉之后,手上的力气整没了,这个时候才想到脚的作用。由于用手猛拉绳子,也会导致身体在绳索上左右摇晃而耗费体力。由于手上的力气作用,鞋底和陡坡的夹角可以轻松地达到60-70度,从而导致冰爪可以深深地扎入雪坡,稳住上升。等手上没有力气了,我开始用脚往上爬,才发现每爬一步雪坡都会往下掉半步,有时甚至掉得比爬升的距离还多。刚开始没有意识这个退步的严重性,由于腿上还有力气,就猛整。后来,当然是再次把脚也整得精疲力竭了,往上爬,太难了。用手拉,手也没力气了。我挂上在绳子上,不停地招手让后面的队友通过(其他队伍的队员也在一条绳上往上爬),我想休息,其实后面也就一个同队的队友。天空一片漆黑,放眼四周,除了队友们头灯,啥也看不见,偶尔的一阵风雪如大把大把的面粉扑面而来,打在我的脸上,钻入我的脖子里。面对这样的天气,我失去了爬升的斗志,但还是本能地慢慢往上挪动,依然是上一步,退半步,好在上升器挂在绳子上,我想下滑,也没机会,偶尔感觉勒得腰痛。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高山攀登队长来到我身边,显然是看到我落后了(和前面队伍有点距离,后面的兄弟在我给机会超车的情况下也不超车),感觉很诧异。问我:“还行不”?我告诉队长:“可以,只是要休息,慢慢来”。队长看我上一步退半步,告诉我爬升方式错了,告诉我使劲用脚尖往上登,并轻松地示范给我看。我尝试了队长告诉我的方法,但是由于脚上的力气已耗尽,根本没法规范地做标准动作,所以我告诉队长实际情况。走了一会,队长告诉我:“如果不看在你昨天是全队最牛的队员,我现在就让你下山了。”我心里明白,估计队伍里没几个是全程重装把自己的个人装备和技术装备从BC背到C1,然后又从C1背到C2,而且还铁了心要坚持自己背下去。我也明白,要让我下山也没那么容易,除非我自己自愿放弃,因为首先按计划的关门时间是中午12点(12点到不了顶就必须就地下撤),目前天还是漆黑,估计早上6点左右,我只要休息会就可以前进,身体感觉并没有什么大碍,让我休息会儿,我头脑清晰,对话明了,并无严重高反的任何症状,只是我心里反了这么早登顶,这么差的天气。也不知道前两天重装耗费了过多体力,还是今早用力不当且过猛,还是没有风景的缘故,反正目前我就想像漏气的皮球,浑身使不上劲。我让队长在前面走,然后用脚帮我踏一些坑以方便我直接踩到坑里顺利上升。队长就是队长,一听就明白。这样的方法,很快就把我拉升了一个绳距来到一个缓坡位置,只要坡度不够陡峭,我立马复活了。队长离开前去照顾其他队员去了。横切的缓坡,左边是悬崖,所以过绳索节点都比较费时间,断断续续地停停走走,缓坡后,又是一个陡坡,一上陡坡,我立马慢下来了。我根本没法顺利上升,另外一个协作一个劲地告诉我该怎么走,我休息会踹口气,一个劲地告诉他:“我今天无论如何都搞不定你说的方法了,我根本没力气用脚尖踢,你能给我在前面用脚踏出坑,让我踩在你的坑里爬升吗”?不知道协作是听不懂,还是根本就觉得没必要,总之,协作还是在前面走,我依然找不到坑,上一步掉半步,甚至更多,靠上升器挂在绳子上,很无助的感觉。每走几步就挂绳子上休息会。前面的队友登顶后的欢呼声在漆黑的旷野里震荡之后立即消失(后来知道其实不是顶,只是我正爬升的顶部,然后缓坡到顶峰),我想如果此时我在顶,我也不会有任何的兴奋感,天这么黑,啥也看不到,还被风吹雪打,我为了啥?我试探着问协作:“我还多久到顶?”协作告诉我:“就这几步路了,很快就到了,加油!”我继续问:“如果到顶了,是不是马上就下撤?我能在上面呆到天亮吗?”协作说:“目前看,你会是能到顶的最后一个队员,等你上去拍个集体照就得马上下撤了,暴风雪,天气又这么冷,呆久了很危险。”我心里嘀咕,等我上去天都不会亮,然后马上拍个照就下撤,这根本不是我来爬山的目的,我的半脊峰,我的风景全没了。此时,我如一个完全泄气的皮球了,根本没有斗志往上爬,我告诉协作:“我想休息,我想慢慢爬,我爬到天亮,有到太阳的痕迹时,不管在哪,我一定就地下撤。”(下撤的时候才发现我此时离顶大约10米高度)我不想在黑暗中登到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结果因为天没亮而啥也看不到,我多么想等到天亮,即使是天气不好,那我也认命了。协作看我不想走,或许在他的眼里我是根本走不动了,开始采用另外一招:把我的快挂取下来,直接挂在他的上升器上,然后他爬上一步,猛拉我一把,我就被迫往上爬升。印象中,生命里第一次这样被别人猛拉,协作小小的个子,此时力气却猛如牛,藏族小伙牦牛如吃多了,力气大。这样确实上升了,我在上升的时候也轻松一点,也可以说是不由自主的被拉升上去,但是我的脚始终是个问题:没法站稳,没有着力点。脚不停地下滑,挂在绳子上,感觉脚没法踏地用力。因为安全带是在腰部位置,很快,我的腰也被拉痛了。我想,我这样个子的家伙都能被猛拉上去,如果是一个娇小的女生,那不飕飕地就拉上去了?后来知道,像我这样被拉升的不止我一个,但是毫无疑问,我是个子最大的一个。估计断断续续地拉了10多分钟,具体时间根本没法记忆起来,那段黑暗的时间,那段难忘的时间,我的身体确实很痛苦,但更痛苦是没法看见风景而导致心理上的不甘心。
终于到了山顶,然后是缓坡,凭后来的观测大约还有20米的路程上升海拔5米的缓坡就可以到顶。我和协作结组前进,协作一个劲地扶我快走,可我看这风雪迷雾,啥也看不见,告诉协作:“算了,我不想过去了,我就在这里休息,能等到天亮最好了。”反正到了那边也没啥可看的景色,我被拉得精疲力竭,肚子极度饥饿,需要休息和补充能量才能缓神。此时的我,脚站在我想体验的半脊峰峰顶了,但是我的心却如被这终年不化的冰雪尘封起来了,只等火红的太阳来融化冰雪,让心重拾信心。但是协作没有听,又怕我跌倒,搀扶并硬拽着我继续前进,一小步一小步地前进,我很希望此时能有液体状的能量胶可以迅速补充能量,背包里有饼干和牛肉干,但这些玩意不方便取,吃得速度也慢,同时吸收速度也没法和液体能量比,饿的发慌,但还是得走......终于来到半脊峰顶峰(海拔5430米)。我看到其他队友疲惫的身躯里散发出欢呼雀跃般的兴奋以庆祝自己成功登顶。我望了望周围,天刚蒙蒙亮,风雪弥漫,看不清三米之外,极度失望,极度失望,完全没有登顶的喜悦。那时的感觉:仿佛自己用了毕生的力气去努力苦苦追寻自己的梦想,等用尽洪荒之力之后终于到达终点的时刻,才发现自己连方向都错了。梦醒时分,发现梦根本不是自己想要的,人生就是这样一次次遗憾窜连而成的风景。生命不可以重来,此生难道还要再度攀登半脊峰?是否此处的风景注定今生无缘?我一直期待的美景,在此刻真实地化为泡影,因此我没有兴奋感,更没有成就感,我只想坐在雪地里休息,任凭风吹雪打,我只想脱掉厚厚的保暖手套,徒手打开背包,补充点食物。我也不想天未亮就这么下山。爬山为啥?别人的目的我不清楚,但我自己知道,那就是挑战自己后看到自己未曾看见的风景。如果明知没有风景,我根本没有挑战自己的勇气。我的目标不是登顶,是登顶后或者登顶过程中看到我未曾看见的风景,我告诉自己:“这一次,我失败了”,但仍然心有不甘。
在和队友们拍好集体照后,我不甘心地拿出自己背了海拔上升近2000米的单反相机,想拍几张照片。才发现不仅拍不到景色外,(因为天刚微亮)还拍不清楚(需要三脚架长时间曝光),故草草收场,其他队友都陆续下山了,在协作催促下,再次和协作结组下山。
下山的时候,约20米的缓坡结束后,进入陡坡,需要采用普鲁士绳结下山。依次排队打普鲁士绳结导致队伍一度拥堵在峰顶,我一直期望多堵一些时间,至少堵到天亮,或许太阳出来,风吹云散,我还有机会看一看半脊峰峰顶的大美景色。最终上天也确实照顾我,排队一直等到了约7:30左右,中间偶尔看见太阳似乎要露出,却又立马一阵暴风雪迎面扑来。我认命了,轮到我打结下山的时候,毫不犹豫地跟队下撤。
上山用脚尖,下山用脚后跟。前者我不会,后者貌似我天生就懂,拉着绳子,轻松地在陡坡上下撤,想停就停,想下撤就下撤,看着有的队友扭扭捏捏的下撤,我想起来我上升时候的窘态。
对于那些没有什么痛苦与疲惫的过程,似乎真的很难在内心留下深刻的回忆的。从半脊峰顶峰下撤一路都很顺利,但是因为没有风景在内心堆积的乌云始终无法散开。等到了离C2大概300米距离的缓坡上,我本想冲下去,协作告诉我直接在雪坡上屁降。不试不知道,一试忘不了。屁股坐在厚厚的雪坡上,轻松地就慢慢滑下去了,但因为担心冰爪刺到前面的队员,我不停地用冰镐和脚后跟制动,那感觉比在寒冷的冬天在东北用滑雪橇滑雪的感觉更爽。陡坡的地方,脚往上一台,人就在雪坡上下滑。偶尔缓坡的地方,我叫旁边的协作拉一把快挂,然后继续滑行。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感觉到半脊峰很爽,很值。我告诉身边的协作:“原来半脊峰最爽的地方在这里啊。”
回到C2,天气依然迷雾重重,稍微修整后收拾背包。昨晚的大雪,外加帐篷门帘敞开睡觉,导致帐篷里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感觉,睡袋也整个都是十分潮湿,幸好晚上不再用睡袋了。
其他队友因为早上冲顶费尽体力,理所当然地请背负把自己部分物品从C2背到C1,但是我在休息后感觉下山不是问题,因此依然坚持自己重装背负下山。从C2下降首先是约100米海拔的冰雪坡,下降完这个冰雪坡之后,技术装备(高山靴,安全带,快挂,主锁,八字环,普鲁士结绳或抓结,牛尾,冰爪等)就不再需要了。我把技术装备脱下,部分技术装备需要留在此地共下一组队员使用,因此只有高山靴和冰镐需要继续背负到C1,然后背负到BC。正当我准备打包高山靴的时候,一位协作告诉我直接把高山靴留下,我可高兴坏了。我脚大,45码的高山靴至少2.5公斤。协作也没有告诉我原因,我以为协作需要把这双高山靴也留下给后面组的队员。于是用冰镐做登山杖,唱着歌儿就咚咚咚地下山了。
等我到了C2休息约40分钟,最后一批队员和协作下来了。队长看我早早到了C1,微笑着直接把那双高山靴给我,并告诉我背负到BC或者请背夫背。队长也未多说明为什么C2到C1的这段下坡不让我背负。此时,我心里已经明白了:队长和协作看我登顶的状态,下山又坚持重装不请背夫,他们多半是害怕我走不下来,或者担心我走得太慢。总之,是为了给我减轻重量,让我安全下撤到C1。那时,我没有被半脊峰的风景所感动,但被队长和协作们的帮助深深地感动,感谢这些生活在高原的藏族小伙。
在C1,身体确实有些累,关键是不想吃食物。一个苹果从C2一路啃下来,到C1还剩大半个。我找了个帐篷,把寄存在C1的东西拿出来重新整理打包,看时间还早,就把防潮垫铺开,躺下来休息会。后来协作烧好了粥,我起来强迫自己吃了一大碗,咸咸的榨菜确实增添了不少的胃口,但是总有一种想吐的感觉。部分队友更没有食欲,直接让协作带路下撤到BC。我想起了在攀登四姑娘山三峰的时候下撤到大本营,同样是极度的疲困,但天气非常好,天阳直射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我把所有的衣服穿上直接在帐篷边坐着睡找了几分钟,醒来之后精神倍好。此时,我也希望躺在帐篷里能睡一会,然后再下山。可是或许没有太阳的缘故吧,根本睡不着,但时间依然在前进。等接近下午两点的时候,我打包好走出帐篷,看见所有的队员全部下撤了。于是跑去问队长:“我可以自己下山,还是要等你们一起走?”队长似乎惊诧地看着我“你还没走啊?赶快自己沿我们上来的路先下撤,我们马上就来。”
C1到BC,因为连续两天的雨雪天气,导致全程泥泞,非常滑,但是这个时候我在平原徒步的经验就可以充分发挥了。在草丛里如履平地地行走,因此很快地追上部分队友,稍微寒暄后,继续前行,我也想早点到BC,因为身体内的能量无法支撑更长的时间,更关键的是我还能快走。因为很多队友都是提前1小时从C1出发,我一路追赶后,整个路上就我一人了。前面的队友超出我很多,后面的队友越来越落后。等我一个人走到只剩下三分之一路段时,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在吼我,按山里的规矩,我直接吼了回去。“你跑这么快呀。我还以为你走丢了呢,一路追你都没看见你。”原来是队长追上来了。谈话后得知,他看见我从C1下撤后,稍微整理下背包,他们也开始下撤。因为我是独自下撤的,所以不清楚我到底是否走错路,一路上问题队员,队员也说不清楚,因此一路猛追,怕我走错路出事。追上我,看见我后大松一口气,然后告诉我按照路标慢慢下撤。我告诉队长放心,我走过这路,心里认识,同时还有路标指示,即使有问题,我还可以用GPS定位,要走错路,概率极低。队长放心地留下照顾其他队员去了。我明白,走错路概率低,但是跌落悬崖的概率高,因此只要在危险路段,我都先停下来,休息会,稍微积累点体力,再通过。毕竟是重装,在体力透支的情况下,很容易失去平衡,但是只要放慢速度,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下午大约5点,达到BC,休息会后,在毕棚沟服务区,吃了碗微辣的小面,身体的能量开始慢慢恢复。接下来就是等齐所有队友,然后团队和协作算清所有物品和背负费用,坐车返回成都。
等回到成都,安顿完毕,已经是又一个临晨2点了,整整24小时,说长也短,说短又长,云里雾里,最后还是离不开铺里,继续做梦吧......
顶峰下撤到C2
好不容易背上去的单反只能拍这样的半脊峰顶峰了。三角形的顶点处才是半脊峰的最高点,也没人想去了,三边都是悬崖,谁知道冰雪下面是坑还是石头呢。我渴望在顶峰看到霸气的群山风景被浓浓的雪雾淹没了。
站在顶峰等这个顶峰轮廓初现也等了很久,拍完之后又立马进入云雾模式。
在顶峰准备下撤
下撤
下撤
下撤
下撤,快到C2营地,基本采用屁降模式,爽!
下撤
C2下撤到C1
C2下撤到C1
C2下撤到C1
C2下撤到C1
俯瞰C1营地
C2下撤到C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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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顶的最后一个坡,不知道爬了多久,但知道排队下撤至少等候30分钟。再冷我也愿意等,只为可能出现的云开雾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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