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磊：人民币正遭遇三面夹击

一、强势美元

三年多前，全球还在督促美联储和美国要采取负责任的货币和财政政策，以阻止美元日益贬值和保证全球在美投资安全等问题。目前看，随着美元汇率的走高，以及全球投资者对美国市场信心的提升，美联储以及美国政府已成功摆脱了针对美元的舆论窘境。

美元的走强给人民币国际化带来的战略性压力是显而易见的，全球各经济体和投资者可以因对冲外汇风险，或者说仅仅出于跟中国存在经贸往来的考虑持有人民币，而不是战略性的将美元储备转为人民币。市场是最为现实的，随着美元的走强，对美元的诸多诟病和担忧会持续减少，而人民币在国际储备和结算规模方面的扩张将因此被美元长期压制。

当然，中国不能用人民币汇率走高的办法去应对美元升值，美国作为金融系统非常发达的国家，是有多方平衡能力的。美元的走高并没有给美国经济带来更多负面影响，美国赤字反而在持续下降，企业变得更加有钱。就在中国资本量攀升，大力推动企业走出去进行跨国并购等，意图提高各产业竞争力的同时，美国诸多优秀的企业并没有给中国资本更多的机会，因为不差钱。

美国股市对其国内企业的支撑有目共睹，甚至诸多中国企业也选择在美国股票市场融资。仅2013年，美国企业的现金拥有量就达到了1.62万亿美元，诸企业没有将如此庞大的现金着急的投入到研发和生产当中，而是将其中很大的一部分用于企业回购。直白一点说，强势美元导致的资本回流给美国带来的并不是出口压力或企业成本高企，及引起的产业竞争力下降，而是企业融资能力的持续性增强，以及现金流和并购等能力的飙升。这也许就是之前伯南克、盖特纳等人所说的，“强势美元符合美国利益”的真正含义。

人民币所要面对的，不是一个简单的强势美元，而是其背后支撑强势美元的美国经济运作逻辑。

二、弱势欧元、日元

欧洲央行和日本央行在推行QE方面高度一致，在继续压低欧元和日元汇率方面都有着不可动摇的意志力。跟美元强势对人民币造成的压力不同，弱势欧元、日元是对人民币更为直接的打击。

人民币之所以能够在国际贸易领域取得快速发展，其核心的部分依然是中国的制造业以及进出口市场逐步扩张的结果。制造业依然是真正能够给人民币背书的基本要素，目前来看，中国和德国、日本等正走向比较全面的竞争。

德国作为弱势欧元的受益者，一方面正在实施工业4.0战略，另一方也在抓紧利用欧元走低的机会提升出口竞争力，不会放弃哪怕是一点点可以借助的优势。日本也是如此，在新的制造业版图当中，日本制定了“机器人”计划，据日本机器人工业会预计，2015年日本产业用机器人产值将突破1万亿日元大关，到2020年，包括产业机器人和家庭生活服务型机器人，日本的机器人产值将达到2．8万亿日元。机器人计划有助于解决日本老龄化给制造业带来的各种压力。

无论是德国的工业4.0战略，还是日本的机器人计划，又或者是货币贬值策略，其根本的综合性战略方向是提升制造业竞争水平，从根本上降低制造业成本，并提升效率和市场占有率。

在竞争趋于白热化的国际市场，哪怕一点点的优势，都有可能带来完全不同的战略后果。由于强势美元的存在，欧元和日元的弱势不仅不会提升人民币的全球地位，欧元和日元的弱势还直接提升了德国和日本制造业的竞争力。例如，2014年中国汽车销量2349.19万辆，同比增长7%，已连续六年全球第一，但自主品牌的市场份额持续下降，其中轿车销售同比下降17.4%，市场份额下降5.6个百分点，已降至2004年的水平。尤其是在增长较快的SUV市场，丰田、路虎、宝马、奔驰等进口车占绝对主导，基本没自主品牌什么事。

如果中国制造业持续低迷，人民币所背负的压力就会更大，市场所关注的是人民币背后的东西，而不是人民币本身。

三、被孤立的国防科技

全球仍然有超过一百多个不同的国家、民族和政党，也有诸多的经济、军事组织以及融合难度较大的宗教、信仰、文化，世界也存在着各式各样的主权货币。在这样一种条件下，没有一个国家会主动放弃军事和国防，而寻求某种绝对的和平发展。美元之所以能够塑造出现有全球经济的规则和模式，并不是因为这种规则和模式对全世界都是公平的、或更具效率的，也不是简单的美国经济和金融实力的强大，一个重要原因是，其维护美国整体安全的军事国防实力能够给“美元经济”参与者带来威慑力和安全感，使其制定的规则能够不断的被市场所接受。

中国的经济发展需要保护，中国的全球性利益更需要保护，人民币的未来也离不开与之匹配的军事国防实力。但这方面的博弈比任何一个领域更激烈、无耻和黑暗。俄罗斯虽然跟美国一直存在军事层面的竞争，但在航母技术、航空航天、精密探测打击等领域，俄罗斯和美国“联手”遏制中国的步调是一致的。

比如在运作瓦良格的过程中，俄罗斯百般阻拦；在国际空间站建设等方面，俄罗斯首先把中国拒之门外；在遏制北斗系统发展方面，美俄也高度一致。尤其在乌克兰分裂之后，中国和乌克兰的军事合作将面临全面停滞；中国一直是乌克兰军事工业第一大消费国，从航母和舰载机训练到“中华神盾”驱逐舰，再到“被动雷达”、军用气垫船等，西方媒体甚至称：“没有乌克兰就没有现在中国的国防成就”。

但乌克兰的发展方向告诉我们，逐步加入欧盟的东部地区将会遵守欧盟对华武器禁运的相关条约，中国再想从乌克兰获取相关技术或武器就非常困难了（虽然从乌克兰可以获取的技术已经不多，但乌克兰对于中国来说，是唯一一个可以链接美、俄、欧军事前沿的窗口，意义非同一般）。而东部和克里米亚地区基本在俄罗斯的掌握之下，俄曾多次警告乌克兰，在没有俄参与下，乌克兰任何一家公司都没有权力与向中国出售欧洲野牛级军用气垫船等。没有了“乌克兰”，未来很长时间里，中国将不得不接受西方的“对华武器禁运”和俄罗斯的“讹诈”。

如果一个国家的整个国防遭到技术封锁，并且不得不需要在更强大的保护伞下面取得产品性，而非技术性安全，那实际上就是不安全的，这给塑造全球性人民币经济秩序带来了极大的战略性挑战和风险。我们丝毫不怀疑中国在国防科技领域自我发展的能力，但缺乏国际合作的话，整个时间和资金成本均会大幅推升。相比中国，日本、印度、越南等国反而存在更多引进国防科技的优势。

 肖磊

2015.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