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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  洁

    现在和年轻人聊起私奔这一话题，应该觉得是件非常可笑的事情，而在20年前我的故乡，私奔不仅大逆不道，而且是绝对不可接受的。但是，我在统计那些因为私奔而成立的家庭，他们的生活往往比那些媒妁之言组成的家庭要幸福得多。如今，私奔在农村已经成为了过去的名词，对于那些上了年岁的人来说，私奔已经是一段美好或者痛苦的回忆。而我差点也就成为了私奔那个行列里的人。 

    那年我21岁，就读的中学从我家门前沿着一条河流，逆流而上3华里就到地方。夏秋季节，一路的青纱帐；冬日里，可以将河边的黄昏里那些野草烧掉，感受“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感觉。也就是在这样的岁月里，小凤进入我的生活。她小我4岁，是我们邻村里最漂亮的女孩子，因为是家里的老大，初中毕业就辍学在家，成了家里的主要劳力。她父亲是个游手好闲的人，母亲靠着长得有些姿色，村子里的许多光棍每天晚上成了他们家的常客。在这样的环境下，小凤的心事很重，相对比其他家庭的孩子要成熟得多。

    因为我经常利用中午时间，或者黄昏的时候回到家来，在田里劳作的小凤也能经常看到。虽然不在一个村子，因为村子之间都是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的，两个村子的人都有辈分，论辈分她应该叫我叔叔。每次回来看到她，我总要和她打个招呼，开始她还叫我叔叔，可到后来他甚至连名字都不叫了，有什么话都是直接说出来。

    在充满幻想的年龄和多梦的季节，我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了她的心思。每逢见面时，一双秋波荡漾的眼睛里，生出的是千丝万缕的爱慕，到了后来她走进了我的梦里，同时也走进了我的诗里。那个年代，路遥的小说《人生》正是那些农村青年最热中的读物，我也把书中主人公巧真和小凤联系在了一起。最初，她向我借一些书看，后来，给我唱了那首《叫声哥哥你带我走》。

    我为你备好钱粮和搭兜，我为你牵来临行的牲口。我为你打开西院后门，我为你点亮满天的星斗。我让你亲亲把嘴儿努起，我向你笑笑把泪儿流。不怕丢脸不怕羞，叫声哥哥你带我走！你带我躲过村口的黄狗，你带我走脱十八的忧愁。你带我去赶长长的夜路，你带我去看东边的日头。你和我今年暂是兄妹，你和我明年睡一个炕头！不怕丢脸不怕羞，叫声哥哥你带我走！

    叫声哥哥你带我走！我想这是我人生中留在故乡最大的遗憾，或许是那个时候不懂爱，或许那个年龄我没有这个勇气，带着她一起私奔，因为我怕今后无法面对村里人。后来，听说她嫁人了，她的父亲收了人家几万块钱的彩礼，为她弟弟盖了一套用来娶媳妇的新房子。再后来，高考落榜，我便背上行李开始了流浪天涯的打工生活，在外面，妹妹在电话中告诉我，其实小凤生活的并不快乐，虽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但她的男人，却成天喝酒赌博，不务正业，把好好的一个家已经败坏的不成样子。

    这次回老家，因为妹妹要结婚，本想在妹妹的婚礼上可以见到她，却未能如愿。如今，家乡的双亲已经离世，再次想起故乡时，唯一留下的牵挂就是小凤。

讲诉|黄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