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以此文致我早已經失去的青春。

——題記

我不是一個喜歡懷舊的人，但我的記憶力超群，（據說這樣的人容易早死？）可是，記得住的往往僅是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所以很多時候回想過去難免又會驚訝起來，「哎呀！這樣的沒出息，就只記得這些？也真的是小家子氣十足。」又會想起來什麼俗氣不俗氣的話來，到底很快也又過去了，——是的呀，都是早已經過去了的往事了，現在想起來也沒有什麼多麽特別的感覺了，即便當初或許是有一些難以釋懷的情緒在裡頭。

念中學的時候是在一所學校從初中到高中一路念下來的，先先後後遇見了不下幾十個老師，當然，認真計較的話，主要課程的老師也不過那麼十來個，但是記憶深刻的卻也只四五個吧？我是薄涼之人？都說「師恩難忘記」，我卻偏偏將很多老師都忘掉了。當然，也或許是因為我的一些功課不足夠好，而人對於自己不足夠好的方面總是容易會忘掉，可是我竟連帶的將教課的老師也忽略了？也真的是要感覺臉紅一下的哦。：）只憑著記憶，將幾個尚且能記得的老師寫出來，也算得是對自己早已經消逝的青春的追憶罷。

初中於我而言是一個轉折。念小學的時候我的成績非常好，不想升入初中即便還沒有到了坐過山車下坡的味道，到底代數學起來竟有些吃力，這讓我震驚之外又生了恐懼的心來了，畢竟，小學幾年我的算數一直都是很棒的。代數，竟成為了我最大的困難。而不幸運的是，從初中一年級的下半年起，我的班主任老師正是我的代數老師。其實，說起來，代數老師的課教得還不錯的，儘管她也才不過畢業了三四年，卻已經很有教學經驗了，——據說她很好學，課餘時間都用在了教學研究上？又似乎看見過她跟某個男人一起在學校操場邊上晃來晃去的，彷彿是在談戀愛？當然那不是十一二歲的孩子應該關心的，雖然說看見了那樣的兩個人影會模模糊糊的勾起來一些青春萌動，到底也不會認真當一樁事。其實，代數老師人長得還蠻端麗的，如今回憶起來是一張略微有些扁的圓臉，臉上佈滿粉刺，太有些密集了，叫人乍看見有一些觸目驚心。當然，那個時候人不會疑心是不是她的青春期延長了，畢竟，二十四五歲還那樣的生了青春痘出來似乎總讓人有些不解。後來我念了醫學院，隱約又記起來代數老師，猜測她可能是內分泌失調，要不就是肝火有些太旺盛了？總之，代數老師的脾氣似乎不是很好，對代數不好的學生總是有些橫眉冷對的，記得她拿粉筆頭打過學生。第一次看見她手中拋出的白色拋物線還真的是吃了一驚，——一個男孩子腦袋中了粉筆彈，也叫我們知道了代數老師是會用粉筆頭打人的。當然，一般而言，任課的老師都是會喜歡功課好的學生，我的代數不那麼好，所以我的代數老師就不那麼喜歡我。可是，現在回憶起來，我又不覺得她只是因為我的代數成績不太好而對我總是冷眼相對吧？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過於敏感，但記憶中有好些次她對我都是冷冰冰的，尤其一次，學校要文藝匯演，我們班排一個舞蹈。一個下雨的下午，跳舞的幾個女孩子在教室裡練習，她單單這樣那樣挑了我的不是。那一次，簡直讓我有些無地自容，因為她看我的嫌惡的目光簡直讓我無法承受，又不得不承受，回到家，哭個天昏地暗，咬牙切齒不跳了又不行。我想，或許就是這件事情吧？當時我對她是怨恨又有些害怕的，甚至後來念了大學放假回家在大街上偶然遇見了她，我都裝作不認得她，儘管我看見了她看著我的眼神分明是想我走上去招呼她的，可是我做不到，儘管我知道她是我的初中時的代數老師。如今再回憶，隱約還記得她失落的目光，——我是記仇的？畢竟，她教過我，不是嚜？但是，我不能夠原諒一個成年人對一個孩子無端的傷害，即便她是教師又如何？我的中學生涯裡似乎也就這一個老師讓我感覺不那麼好。

體育一直都不是主要課業，但體育又是重要的課程。我初中時的體育老師是一個四十幾歲的中年男人。他可是略有些來歷的。曾經是國家體操隊的，後來腰壞掉了，從國家隊退役之後竟做了中學裡的體育老師，也不知道是不是最好的退路？畢竟，很多運動員退役後都找不到合適的工作，不是嚜？不知道是不是練體育太消耗人，反正我們的體育老師年紀不很老，卻已經是頭髮花白了，一口純正的京片子，人很樂觀，總笑呵呵的，但是一旦上起課來卻絕對是一臉的認真，尤其是有什麼單杠、雙杠這樣的體操課時更是嚴肅，似乎他所作的事情是最要緊的事情，——別人可以看你不重要，但你自己不要輕賤了你自己，這是體育老師給我的感覺，他曾經給我所在的班級做過半年的班主任，亦是我們那所學校惟一的體育老師作班主任的老師。我想我是有些欽佩他的。

我很喜歡了我的英文老師，是因為我的英文一直都很好的緣故？我記得第一位英文老師比我們大不了幾歲，長得有些像後來在中yang電視tai春節聯歡晚會上唱《我的zhong國xin》的那個xianggang的男歌星。當然，女孩子長成那樣是有些遺憾的吧？那個老師的課教得還不錯，只是她只教了我們一年就離開了，聽說是到哪所大學深造去了。我記得她總愛拿了兩根手指頭扶了眼鏡框，臉上有些困擾似的看著聽不懂課的學生，——英語果真是難學的？她不會用粉筆頭打了學生，脾氣很好，總笑咪咪的。接替年輕的女老師教我們英文的是一個高個子的男老師，平素上課時很嚴肅，將他自己的課看得很重，責任心很強，每每早晨正式上課前的早自習都會跑來教室帶著同學們大聲念了英文，好像有一次還跟中文老師為了爭取早自習的時間起了一些爭執，據說惹得教中文的中年小個子女老師跑去學校辦公室投訴，說英文老師霸道，佔用了原本應該是她的早自習。學校怎麼處理的？作為學生自然不知道，但是後來學校明確了早自習的安排。當然，他們都是責任心很強的老師，否則也不會那麼樣的爭分奪秒了，不是嚜？我對這一位英文老師記憶最深刻的是他在給我們講《麥琪的禮物》時的情景。其實，對於是十二三歲的孩子而言，要理解歐•亨利筆下寫的那種愛情是有些困難的，但是英文老師不一樣，他是一個已婚的男人，對待愛情自然有比較成熟的認知？我記得英文老師站在講臺上，看著底下坐著的我們，以一種很低沉的聲口問道：「難道你們就不想想麥琪賣了美麗的頭髮，而她的丈夫賣了祖傳的金表，只為了給彼此一個禮物，這是怎樣的一份深情？你們難道體會不到？」當然我們不能夠體會到，我們不過是孩子，不是嚜？我不知道，過了這麼多年，其他同學是不是能夠想起來英文老師講這一課時的情景，我是記得很清楚，英文老師講課的時候應該是有一點子激動的罷？我想能夠這樣用心講課的老師一定是個好老師罷？當然，或許是因為是男性，英文老師動手打過一個不好好學英文的男生，儘管只有一次，但是，老師因為學生背不出功課而動手總會讓學生攢了眉的，不是嚜？儘管英文老師是責任心極強的老師，是希望他的學生能夠好好的學習了英文。兩個英文老師，我想我對他們會一直心懷感念的。

我高中時期的數學老師是一個很爽利的女人，她是我的班主任，平素也很有責任心，但是依舊會有教師普遍的特點，——喜歡數學學得好的學生。當然，我的班主任數學老師並不對數學成績不好的學生怎樣，她只是對數學好的學生更關注罷了，上課的時候總喜歡叫數學學得好的學生到講臺上做演算給大家看。她講課有一個特點，——往往講課講到一半的時候會突然停下來，走到講臺邊上，一手拿了黑板擦，一手拿了半支粉筆，嘴巴裡還念念有詞的，然後，突然抬起手在腦門子上一拍：我們重新來過，這道題應該這樣證明……然後，舉起板擦「刷刷刷」的，飛快將前邊寫的各個證明步驟悉數擦掉，重新開始一個新的證明過程，還一邊嘴巴裡念念有詞的。而每每她這樣做的時候，我都會有一點一頭霧水的困惑，或許，這也是我的幾何學，無論是解析幾何，抑或是立體幾何都學得不那麼好的緣故？至今也還記得每每這個時候，底下的學生會彼此交換一下眼神，笑也罷，不笑也罷，或許都有些會覺得老師怎麼能這樣不嚴謹呢？當然，最後，她總能將正確的解題方法證明出來給學生們知道。我的班主任老師算得上是一個漂亮的女人，圓臉，下巴尖尖的，叫人想起來張愛玲《傾城之戀》裡寫流蘇的臉盤，當然，我的老師或許不知道流蘇是一個有著尖尖下巴的美麗的女子罷，假若她知道應該會是有一點小得意的罷？哪個女子不歡喜聽見別人說自己跟另一個美女相似呢？哪怕只一點點相似也是可愛，不是嚜？如今，她應該也有六十多歲的年紀了罷？甚至七十歲了？不曉得她還記不記得我？記得最後見到她也是將近二十年以前了，一次偶然遇見她，她一眼就認出來我，還感慨的跟我說：「你那個時候太愛看小說，我常常害怕你考不取大學呢。」我一直都以為她並不怎麼注意我呢，不想她竟然也為我擔過一點心，倒叫我有點感動。她沒有像我初中時候的那個數學老師那樣惡待了我，儘管我高中時的數學也學得不那麼好。

我高中時的語文老師有兩三個，其中一個最給我印象深刻，——在我們那個時候看她的教學方式或許有些超前罷？記得最深刻的是講到曹禺先生的《雷雨》時，她將各個角色分派給了學生們，教學生有感情的朗讀，其實，就是一種角色的融入罷？只是，那個時候不作興這樣的教學的。那個時候的中文教學都是一板一眼的，老師在講台上教，學生在座位上學。這風韻猶存的半老徐娘的老師的教學方式自然讓學生們感覺不習慣，有一個數學非常好的平時總有一些拿眼角餘光看人的男生就在全體同學的跟前公然反對了這語文老師的上課方式，讓她很下不來台，僵持了一陣子也沒有結果，只好她自己按照劇本給我們念起來了課文，倒惹得底下坐著聽課的我們頭皮一陣陣發麻，——那麼樣的話劇表演似的朗讀是我們從來沒有聽見過的。但是她似乎並沒有感覺到學生們到不自在，只自己沉醉在自己充滿感情的朗讀中，現在想起來，她一定是融入到了角色當中去了罷？後來，我們班同學聯名寫信給校長說她不能夠勝任高三畢業班的教學工作，學校就另找了一個老師來替代了她，再後來我們畢業照畢業相片時有同學又請了她來，她來倒是來了，卻有些羞答答的，到底還是照了相。她總是將自己打扮的有些花枝招展的，眉毛畫得很仔細，雙眉入鬢於她是最恰當不過的。還有，她說話喜歡翹著蘭花指，指甲很美麗，聽說家裡有一個很疼愛她的先生。

我的老師們，如今都已經是含飴弄孫的老人了，祝福他們都幸福、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