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北京古迹QQ群小组到安阳附近进行四天的访古，在万佛沟里竟然不知道赫赫有名的大住圣窟（589年）的存在，包括千米开外的东山上更早的大留圣窟（546）年，两个石窟取名用意是“留住”早期的佛教传承，可惜历史未能如大法师们所愿。所谓早期的佛教知识，是因为大住圣窟开凿的年代是隋开皇九年（589年），最珍贵的不仅是佛像，还有比佛像更珍贵的大量佛像题刻和经文，文字的传承更加准确。所有的这些佛教知识都是在西游记取经之前就存在的，历史上真实的唐玄奘（602-664年）还没有出生，也就是说石窟开凿在所谓的没有取到真经的时代，而大住圣窟所承载的佛学知识，也许能还原早期佛教宗教流派的真实历史状况。

我特意翻看一眼《中国佛教史》，大留圣窟的道凭法师，大住圣窟的灵裕法师，这对师徒二人都在中国佛教史上青史留名，在“唐之诸宗”的篇章里，属于法相宗和华严宗由慧光法师传承的重要一支， 特别是灵裕法师，著书而广传天下，在当时威望极高，与帝王谈佛论教。可惜这些都失传了，宝山寺（灵泉寺）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而今禅宗的佛教信徒们大兴土木新建小庙，而早于禅宗的佛教先驱的遗存，被荒弃于山野之中，无人祭奠，这也符合灵裕法师写的诗句，“今日坐高堂，明朝卧长棘”。

大住圣窟最著名的不是佛像，也不是经文，而是窟门两侧的神王像，当天同行的真容老师就提出疑问，两个护法神王的头像的朝向不对称，右侧的那罗延神王刻画的非常诡异，仿佛没有尽到守护石窟的职责，而是把头偏向外侧，形成两个护法神王同时向一侧看的“顺边”奇怪的现象。此神王的浮雕也是中国雕塑美术史上重要的课题，此石窟也曾经命名为“金刚力士那罗延窟”。按佛教的排列，那罗延神王比金刚力士的等级高，我不知道美术界是如何解读的，反正我看那罗延神王有点不寒而栗，神王不同于传统的哼哈二将，也不同于四大天王，护法造型夸张的天王不怒自威，看惯了反而让人放心，而那罗延神王阴柔的诡异肢体语言，让我感觉到背后的杀伐，一种暴风骤雨式的杀戮。

解读那罗延神王的肢体语言，就是温柔的杀戮，仔细观察那罗延神王诡异的神态，他依恋于手中的短剑，头之所以靠着短剑，就是因为他宠爱短剑太甚，沉迷而不能自拔，而短剑是权利的象征，想起《权利的游戏》中的王座，其中很大成分意喻着杀戮，王者之剑，必须经过杀伐的锤炼，而对于佛教各宗派之间，与异教邪说之间，就是旷世长久的温柔的杀戮。请认真仔细端详那罗延神王与短剑的姿态吧，有点邪乎。石窟开创者灵裕法师，所在年代社会动乱，各种异教蜂拥而起，早期佛教在灭佛中受到重创，灵裕法师本人也经历过被驱逐的悲惨经历，“法末”学说初现。而喧宾夺主的那罗延神王像，有强烈的意喻是用武力来护法，用杀戮来拯救。

大住圣窟是真正的修行窟，空间比小南海石窟要大几倍，10平米标准居室面积。在安阳慧心的博客文章中，总结了大住圣窟内外25项石刻主题，其中大住圣窟内有12项石刻主题，窟外有13 项主题。根据我拍照的内容，挑选了几个拍到的主题进行叙述。这么内容丰富的石窟，我竟然匆匆略过，以为看过云冈石窟和龙门石窟，那些皇家石窟时间要更早，石窟规模更加庞大，雕塑更加精美，但是，没有这儿座小小石窟的感觉亲切，也没有这儿座石窟传承的佛学知识丰富，完全是两种不同的体验，而我不识庐山真面目，学识肤浅而无缘高僧的石窟用意。

第一，介绍窟内门左边《世尊去世传法圣师像》，我的照片是工作人员正在拓片，刚刚凿完红色的油墨，非常清晰。阴刻图像分6层，每层4尊，共24尊，皆为两两对坐的形式，中间有一物相隔。大住圣窟24尊传法圣师像是我国最早的佛教史图像。洛阳龙门东山看经寺洞窟内有摩诃迦叶至普提·达摩“29代传法谱系”浮雕像。洛阳龙门东山擂鼓台石窟中窟有摩诃迦叶至优婆掘“25代传法谱系”浮雕像。这三处传法谱系像，前24位名字完全一样，由此看来，摩诃迦叶至师子比丘24位传法圣师是中国佛教各宗派公认的祖师。

第二，介绍窟内正壁卢舍那世尊座佛衣纹折皱处刻轮回图，佛教中传统的是六道轮回图，大住圣窟这幅图只找到“五道”。天、人、畜生，在佛像的胸部、腹部和腿上，表示我们人类所见的地面以上，地狱和饿鬼在佛座的裙摆两侧，表示人类不可见到的地下十八层地狱，没有找到阿修罗的形象，也许六道轮回的学说没有全部引进，隐匿了阿修罗，所以阿修罗的传说在中原没有流行起来，这就是根源。所谓六道轮回，是讲个体生命因各自所作善恶行为不同，于此六道中升沉异趣，轮回相续。

第三，介绍窟外两侧的神王像，（来自豆瓣的朱衣点头）大住圣窟门外两侧分别凿一拱形浅龛，龛内浮雕一像，各有题名，东侧为“那罗延神王”，高1.74米，宽0.7米，神王头戴鸟翼冠，蓄长须，两侧有披帛，袒上身，下着裙，右手持三叉戟，左手持剑，跣足立于一牛背之上。西侧所刻为“迦毗罗神王”，高1.78米，宽0.6米，其形象与“那罗延神王”大体相似，如同样头戴乌翼冠，蓄长须，左手持三叉戟，右手持剑，跣足立于一兽背（因兽首损毁，无法确定是哪一种兽类）。然而其上身所着甲胄极为特殊，胸部及腹部有人面像，肩部为兽头含臂，护膝为象首。

第四，介绍石窟内外所刻的佛经，窟内有：《大集经月藏分中言》，《摩诃摩耶经中言》，《华严经偈言》，窟外有：《开窟题记》，《叹三宝偈言》，《妙法莲花经·如来寿量品偈言》，《妙法莲花经·分别功德品中言》，《胜鬘经》，《大集经月藏分·法灭尽品初言》，《五十三佛名》，《卅五佛名》，《二十五佛名》，《十方佛名》，《略礼佛忏悔等文》，《涅槃经》。

 第五，介绍石窟涉及的佛名字，在大住圣窟卢舍那、阿弥陀、弥勒三佛龛的二侧，从上至下各雕有七个小佛龛。三大佛龛二侧共雕42尊小坐佛。每尊小坐佛旁都有工整秀丽的楷书题名。经对照，卢舍那佛龛左侧和阿弥陀佛、弥勒佛龛二侧共35个小坐佛的题名和窟门外西壁镌刻的《卅五佛名》名称、顺序完全一致。这无疑是《大住圣窟开凿题记》中所说的“三十五佛世尊三十五龛”，也是《礼佛·忏悔等文石刻》中所说的“释迦牟尼如来卅五佛等一切诸佛”。开玩笑说有一个“莲花光游戏神通佛”，属于那罗延佛的队伍，拜拜这个佛，玩游戏过关都容易了，好在没翻译成“钱花光游戏神通佛”，1470年前的古迹遗存如此神奇。

 参考文章：安阳慧心的博客，朱衣点头的文章和照片（豆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