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约信回』一念如许  纳木错的泪水

文：波波

第一次看到他，准确地说，应该是第一次遇到他，是在一个夏天的午后。那一刻，他对她说：你的眼睛真漂亮，清澈纯美的如纳木错的湖水。他告诉她，纳木错是西藏的第二大湖，“纳木错”在藏语中是“天湖、灵湖、神湖”的意思。澄清碧蓝的湖水，荡漾着天空和飞鸟的影子。

他说他也没有见过纳木错，只是在一个记录片中看到过它那美丽的景色。于是，他的心中有一个愿望，希望有一天可以亲眼去看看纳木错，看一看这个被称为“天湖”的地方。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是他搬到她家隔壁的那一天，他是来这里准备参加高考的。那天，他很友善地望着坐在门口走廊的她说：我是你的新邻居，我叫蓝天，你呢？她微微地抬起头，冲着他露出了微笑说：你好，我叫白云。他小声念叨着她的名字，然后便说了那句话：你的眼睛真漂亮，像纳木错的湖水。

这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人夸她的眼睛漂亮，熟悉她的人会说她有一头乌黑的长发，有一张漂亮的脸庞，甚至夸她有着白皙的皮肤，可是独独不会提到她的眼睛，因为那是她的伤痛。她还小的时候，因为一场大病，双目失明……

那以后，他会经常来陪她聊天，和她一起听优美的音乐，给他讲一些美丽的故事，甚至会牵着她去海边感受海风、海浪的气息……那段时光，她觉得前所未有的开心，蓝天让她感受到了那份轻松、舒心的快乐。

可是，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高考结束了，暑期也要结束了，他要去远方读大学了。临走前的一天，他带着她去听海。坐在海边的沙滩上，听着海浪拍击海岸的声音，他给她讲了很多关于海的故事，那些故事讲的什么，她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他对她说：你就是大海上空的一朵白云，轻盈，美丽。说这话的时候，他轻轻地吻了她，她仿佛看到了那天空的云朵，眼角有泪滴滑落。

蓝天就这么走了，她又重新回到了孤独的时光。夜晚安静的时候，她会一个人陷入长长的思念之中。就是在这个时候，一个男子走进了她的世界。他叫海子，是一个酒吧的驻唱。就住在她家的附近，她时常会听到他那略带伤感的声音，那声音不仅具有穿透力，更加具有诱惑，她被这个富有磁性的声音深深地吸引了。

当海子第一次发现她在聆听自己唱歌的时候，便主动和她打招呼，他友好地对她说：很感谢你关注我的歌声，我叫海子……很多事情，就是这样让人无法想象，海子便是她预料之外的一个相遇。

熟悉后的一天，他带她去他家玩。黑暗中，她感受到他热烈而潮湿的气息，他的手指像漫过海岸的潮水，浅浅地趟过她起伏的身体与激情，最终在阳光下幻化做一朵美丽的云彩。她第一次那么近地感受着一个男子的身体，那种原始的欲望，就像那美丽夜空的烟花，绚烂，多彩。

在黑暗中醒来，她把脸贴在他起伏的胸膛，她觉得自己就像在做梦一般。可是，她知道，这不是梦……

日子就这样流逝着，偶尔，她会想起蓝天，想起蓝天当初走的时候对她说的话：云，你等我，等我毕业之后，我就来接你。可是，他们的这份爱，却是她先放手了。其实，蓝天在假期里来找过她，只是那个时候她随父母去外地给她治疗眼睛，等她回来的时候，蓝天却已离去了。他们没有见到彼此，她在心中想着这也许就是缘分吧。

家里人一直相信她的眼睛是可以治疗好的，而海子却给她买了很多学习盲文的书，要她学习盲文。她的母亲态度很是激烈，将那些书全部扔了出去，妈妈是希望爱她的人最起码应该像她一样能够无视她眼睛的疾病，是可以把她当做手心里的宝一般宠爱的。也许，蓝天是可以带给她这份宠爱的人吧。

尽管海子也是很小心地照顾着她，可是正是他的避讳，却让她感到自己是有缺陷的人，这让她总是在内心的最深处有一份隐痛，就连孩子的呵护也是无法化解。海子似乎也觉察到了她的不开心，会问她出什么事情了？她似乎有些不安地问：海子，如果我的眼睛永远无法治好，你会一辈子都陪在我身边吗？海子说了声“别乱想”，别用吻堵住了她的唇。可是，这反而让她觉得更加的忧心，无法释怀，黑暗的生活开始侵蚀着她曾经还阳光的内心。

可是，她还是决定离开海子。那天海子的母亲找到了她，对她说了很多的话。她的母亲说也不是他们做家长的无情，海子家里的是独生子……她可以理解她母亲的话语，那颗骄傲的心让她选择了离开。

搬离了那个地方，离开了海子。那段时光，岁月如水般平静。只是，她会不断地接到海子的电话，海子在电话里说：你知道吗？你的离去，让我的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听着海子那声音中透着的哀怨与思念，她的心中无比的纠结。

就在她百般纠结中，却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那端传来了温柔成熟的声音：白云，是你吗？我是蓝天，你搬家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在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的那一刻，她似乎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电话里，她得知蓝天已经毕业了，现在就在她所在的城市工作，他说要来接她……

再次见到她，蓝天很是激动，他说几年不见，她变得更加漂亮了。在蓝天再次进入她的世界，她却没有了兴奋，与海子的那段情感，让她觉得自己然不是当初的自己，这份情感似乎已被涂抹了。而蓝天依旧像以前一样，陪着她听音乐，给她讲自己这么多年的故事，她恍惚觉得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四年以前。只是她知道，当初那种纯真快乐的日子已然不存在了，她不知该如何告诉蓝天他们已经无法回到当初的岁月。

纱布在一圈一圈地打开，她缓缓地睁开眼睛，她终于看到了眼前的一切：病房、医生、明亮的阳光、苍老的父母，还有那一脸憔悴却满眼喜悦的海子，只是却没有见到蓝天……

一场意外，带走了蓝天的生命。蓝天在生命的最后，请求医院为他做了眼角膜摘除手术，他将自己的眼角膜作为了送给她最后的礼物。手术很成功，她终于重新见到了光明。那一刻，她突然想到了蓝天曾经说过的话：你的眼睛很漂亮，像纳木错的湖水……那一刻，眼泪无声地涌了出来。

出院后，她决定只身一人去纳木错，她要去纳木错看看那清澈的湖水，还有那湖面上空漂浮的白云。临走的时候，她去了蓝天的墓前，将他心中纳木错湖般漂亮泪水滴落在了他墓前的花瓣上。

海子说什么也要陪她一起去，可是她却执拗地要自己一个人去，因为她知道，这场旅行是她与蓝天两个人的故事。临登上飞机的时候，她对着海子说：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等我回来后，我们就结婚。转过头，泪水已然肆无忌惮的滑落，她在心中默默地说：天，我们这就去看纳木错的美景，我会给你讲纳木错的美丽景色……

           写于2014年11月12日1: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