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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志异》人物形象比较谈

(2010-03-31 20:3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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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志异

人物形象

分类: 灯下走笔

      《聊斋志异》人物形象比较谈

     《聊斋志异》是蒲松龄一生中最杰出的作品,也是我国文学史上最伟大的文学作品之一,数百年来盛传不衰。清大文学家王渔洋、蒲之好友朱缃,以及但明伦、冯镇峦、鲁迅、郭沫若、茅盾等均曾给以很高的评价。著名评论家李希凡甚而将其与《红楼梦》相提并论:“聊斋红楼,一短一长;千古流传,万古流芳”。

《聊斋志异》为何能获得这样高的声誉呢?笔者认为,它的成功不仅在于它的题材的广泛性,主题的深刻性,而且还在于其艺术手法的多样性、纯熟性和人物的典型性。通观《聊斋志异》四百多篇,人物形象明显的就有三百多篇,而其中使人读后留下深刻印象的个性化人物则不下百余个。一部《聊斋》,所写人物就其类别讲,有人类、有鬼魅、有狐精、有花妖等,可以说千姿百态,各具风采。而其中写得最多的,也是最成功的又莫过于痴情男女。本文试分类撮要比较分析一下《聊斋志异》的人物形象,以求教于大方之家。

 

         

在《聊斋志异》的“痴情女子痴情郎”中,有人鬼相恋的,也有狐精、花妖与人相恋的。这里我们先来看人与人相恋的,先来看几个“痴情郎”。《聊斋》中的痴情男人可谓不少,如孙子楚(《阿宝》)、乔生(《连城》)、贺生(《瑞云》)等。

孙子楚在众多的钟情男人中可以说是最“痴”的一个。他不仅为人迂讷,“人诳之辄信为真”,因而被人称之为“孙痴”,且有技指,但他对待爱情从不苟且,不狎妓,不嫖娼。而一旦遇见了心上人,则心随魂系,至死不渝。富商之女阿宝绝美,“有戏之者,劝其通媒”,他不知别人是在耍笑自己,“果从其教”。阿宝戏言曰:“渠去其枝指,余当归之”,便果“以斧断其指”。清明郊游偶遇阿宝,魂魄便随之而去。水月寺再遇,则魂化鹦鹉而往阿宝家,“女坐,则集其膝;卧,则依其床”。终于感动阿宝,成为佳偶。孙之追求爱情可谓“痴”也,然也正因其“精诚所至”,“金石”也才为之“所开”。

《连城》中的乔生则是另一类型的痴情男子。连城之父史孝廉征诗选婿,穷书生乔生之诗为连城所赏识,但其父贫之,乃“矫父命”,赠金以助灯火。乔生叹曰:“连城我知己也”!后连城病,医生说要男子胸前一钱肉做药引,乔生为报知己,割肉以合药。连城病好后,其父赠千金以谢。乔生说:“士为知己者死,不以色也”。又说,王家要迎娶连城,连城急得旧病复发,不久死去。乔生赶往吊孝,于连城灵前“一痛而绝”。后乔生到阴间见到连城,经阴司之好友顾生帮助,双双还阳,几经周折,终偕连理。这一方面体现了好事多磨,另一方面则更是把男女主人公倾心相爱、至死不渝的精神写到了十二分的地步,从而突出了人物形象。所以,著名评论家但明伦在评《连城》时说:“是真可以同生,可以同死,可以死而复生,可以死而不生”。(转引自马瑞芳《蒲松龄评传》)

    我们再来看《瑞云》中贺生这个形象。瑞云乃杭之名妓,色艺无双,盛极一时。贺生仅中资之家,本不敢对其有所奢望。但也想一睹芳容,乃竭贽前往。不想瑞云与之一见如故,不仅“款接殊殷”、“眉目含情”,而且赠诗于他,然无奈囊中有限,贺生也只能“热念都消”。后瑞云前额为一异人所指,遂墨迹“连颧彻准”,门前车马绝迹,被媪“使与婢辈伍”、不任驱使而至“丑状类鬼”。贺生感其盛时知己,买之而归,不复娶,尽管“闻者共姗笑之”,而“情益笃”。贺生之所以这样做,是由于“人所重者知己,卿盛时犹能知我,我岂以衰故忘卿哉!”贺生不以美丑变心,表现了他对瑞云的真正的爱情。他们之间的爱情基础既不在财,也不在貌,而在于“知己”。这在那样一个追逐名利、权势、钱财的社会里,不能不说是难能可贵的。

上述孙子楚、乔生、贺生均是小有才名之书生,在追求爱情上都是坚贞不渝、执着不二,有着相同、相近或相似之处。但是,孙子楚为人迂讷诚朴,其典型性格特征体现在一个“痴”字上;乔生为人侠肝义胆,为知己之一笑而不惜蹈死,其性格特征则重在一个“义”字上;至于贺生不以色衰而变心,不以美丑而易念,其性格特征又是重在一个“情”字上。毛宗岗《<三国演义>读法》中说,作家在塑造人物时既“以善避为能,又以善犯为能”。蒲松龄之所以能将这样一些相类似的人物写出“人各面目”来,正是得力于这种“犯中见避”。

                        

         《聊斋志异》人物形象比较谈(二)
  
《聊斋》中的另一类人物形象是鬼魅。其中除少数是象《画皮》中的二八姝丽专吃人心脏的害人之鬼外,多数则是不害人之女鬼,且风流佻达,蕴藉温柔,使人读后“忘为异类”。如连琐(《连琐》)、李氏(《莲香》)、小谢、秋容(《小谢》)等。她们不仅不似披着人皮的女鬼,而且多与人在患难中建立起真挚可贵的爱情。

连琐是一个异乡暴夭之女郎,葬于荒丘古墓,柔弱的孤魂谁见了都会生怜。她不仅生得“瘦怯凝寒,若不胜衣”,且天资聪颖,“慧黠可爱”。其于旷野深夜哀吟,而引起书生杨于畏之爱怜并续其诗,遂以其“风雅士”而奔杨室自陈。杨欲与欢,其拒之日:“如有幽欢,促人寿数,妾不忍祸君也”。至此,连琐之形象已初步确立。后杨与之夜谈诗文,剪烛西窗,如得良友,“虽不至乱,而闺阁之中,诚有甚于画眉者”。二人情重如此,连琐不再孤寂,读者亦稍觉欣慰。偏于此时一龌龊鬼来,作践脂粉,欺凌孤弱,竟逼连琐为其媵妾,幸杨生与其好友王生梦中救助,方免遭其难,后恳得杨生之精血终重返人世。连琐于杨生毫无害人之意,惟有感念之心,实一溺溺多情之弱女鬼也!

《莲香》中的李氏与连琐则有所不同。桑生独居,李氏与之初晤,因桑疑其为鬼,遂自我介绍:“妾良家女.姓李氏。慕君高雅,幸能垂盼。”李氏的自我介绍中除不言自己为鬼外,已将身份、姓氏和盘托出,待侍桑生枕席后又嘱桑生:“妾不与院中人等,君秘勿泄”。说明其单纯而又有些矜持,出于少女特有的嫉妒,李氏窥探狐女莲香的秘密,莲香亦窥之。双方通过桑生互相揭穿了对方的秘密后,莲香能从容对答,而李氏则是“结舌良久”。骂曰:“必淫狐之惑君听也!若不绝之,妾不来矣!”“遂呜呜饮泣”。既不承认为鬼,却又不能从容应对。从“呜呜”声中,其受不得半点委屈和为鬼的苦闷可谓表现得淋漓尽致。后李氏与桑生夜夜承欢,遂致桑生病入膏盲,莲香责之,李氏始知为己之过,但“与郎偕好,妾之愿也;致郎于死,良非素心”。说明李氏夙夜与桑生欢,只是出于一个“爱”字,而并无害人之意。李氏为了达到与桑生偕永世之好.不愿为鬼而托生富室张姓,身为燕儿,对镜睹己容颜不及莲香,又发出“今反若此,人也不如其鬼也”之叹。李氏之嫉妒、要强由此可见一斑。

    作者在这一篇中是一狐一鬼“双美”并写的,通过“双美”的对比,从共同美中显示了不同的个性美。此外,作者在写李氏时,还处处抓住其“鬼”之特点:桑生握其手觉“冷如冰”,展玩其履,李即“飘然忽至”,且常“鸡鸣欲去”,莲香留其共寝,不肯,桑生“提抱以归.身轻若刍灵”,蜷其体,则“不盈二尺”。使其既具有“鬼”之物象,又具有人之情韵。

    《小谢》塑造的是两个同类相妒的女性形象。小谢和秋容,同处一室,共同对敢于入侵居室的陶望三百般戏弄。在戏弄中,表现了她俩各自不同的性格。秋容年稍大,胆也较大,不但敢于“翘一足踹生腹”,且“以左手捋须.右手轻批颐颊作小响”,进而“渐曲肱几上,观生读,既而掩生卷”。小谢年纪稍小,尚有些胆怯,对秋容的捉弄,只是在旁“掩口匿笑”。后来虽也敢捉弄陶生,却也完全是小孩子的恶作剧。用“纸条拈细股”来穿鼻孔、穿耳朵,悄悄在身后伸手蒙人的眼睛。与陶生渐稔后,接坐倾语。二人为陶生折薪溲米,并同为陶之鬼徒。秋容见陶生将小谢“拥诸怀,把腕而教之画”,便“色乍变,意似妒”。陶如法教之,乃喜,秋容字不及小谢好,生偶赞小谢,便“粉黛淫淫,泪痕如线”,百般劝慰乃已。“小谢阴嘱勿教秋容,生诺之,秋容嘱勿教小谢,生亦诺之”。均表现了小儿女的妒忌心理,然秋容似比小谢之妒忌心更为强烈。后陶生被诬下狱,二人奔走相救。秋容过城隍庙时,“被西廊黑判强摄去,逼充媵御”,“判日以刀杖相逼”而不屈。小谢则在北廓被老棘刺进脚心,“血殷凌波”。经过这场患难,二女“妒念全消”。最后,道士帮助二女还魂,给了两道符,交代“如闻门外哭女声,吞符急出,先到者可活”。结果,“小谢忙急,忘吞其符”。秋容则吞符而出,得以复活。这又显示了秋容比小谢更为老练。

上述四个形象,均为鬼魅,身上均不无“鬼”之特征,其与人之建立真挚爱情也不乏相似之处。然仔细比较,四者却又各具面目,迥然不同:连琐显得温柔孤寂,慕杨生之风雅,知己而不害人,读后能使人生出许多怜爱;李氏饱尝为鬼之苦,令人同情,与狐女争宠,显得有几分妒意;小谢、秋容,互有妒意,而秋容尤甚,且胆大老练,小谢则显得活泼顽皮,更为可爱。总之,这些女鬼,由于作者用了种种美化手法,使人读来不唯不觉得可怕.反而觉得款款多情,和易可亲,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他们不仅逼似生活中人(虽仍有“鬼气”),而且远远高出于生活中人,超越了当时的社会现实,特别是她们对爱情的大胆追求,足令其同时代的现实人所望洋兴叹,也足以使今天之年轻人所艳羡。 

    

           《聊斋志异》人物形象比较谈(二) 

                         

   

      《聊斋》中写花妖的篇什不多,仅有数篇,其中写得出色的当数《黄英》、《葛巾》、《香玉》等篇。其中的人物黄英、葛巾、玉版、香玉、绛雪不仅风姿绰约,栩栩如生,而且风雅痴情,可爱可亲,令人转思作想。

    我们先来看黄英这个形象。黄英与其弟陶生碰上了马子才这么一个爱花成癖的花痴,遂成知己。马妻死后,意属黄英,黄英“微笑,意似允许”,然须待其弟归,其弟来信,嘱姐归马。马请问:“致聘何所?”.“英辞不受采”,于此已显得黄英很有教养,且有几分清高淡泊。婚后,马耻以妻富,提出各用各的东西,结果不久便混杂了,马不胜其烦,黄英讥之同:“陈仲子毋乃劳乎?”一句话,则又凸现黄英幽默风趣、颇具知识者的特色。马鄙陶生及其姐黄英卖菊致富,认为有辱黄花,黄英则曰:“妾非贪鄙。但不少致丰盈,遂令千载人谓渊明贫贱骨,百世不能发迹——故聊为我家彭泽解嘲耳。”这里俨然已告诉马子才及读者:“我本是陶渊明所爱之菊,难道爱菊者就非得穷愁潦倒一辈子么?”孤高恬淡之人也是生活在现实生活中的,不考虑衣食住行还是不行的。马但愿贫,不愿致富,黄英便与之析居,结果马东食西宿,黄英又讥之日:“廉者当不如是”,一句话说得马子才哑口无言。这里更显得黄英幽默之至。所以,文末作者叹日:“……植此种于庭中,如见良友,如赌丽人……不可不物色之也。”

《葛巾》写的是“双美”——两个牡丹花妖。其中主要叙述的是葛巾与常大用的爱情故事,然而却又以另一女子玉版相衬托,使得姚黄魏紫,相得益彰。葛巾与常大用一见钟情,没想列好事多磨,第一次幽会即为玉版所打断——玉版在葛巾屋里与之下棋。第二次约会,几句话尚未说完,“遥闻人语”,玉版又来邀葛巾到她那里下棋,并强把葛巾拉走。通篇之中,作者只写了玉版的两句话(显然玉版只是一个次要人物),但就是这两句话,却既表现了玉版的性格,同时又衬托了葛巾的形象。她邀葛巾时说:“败军之将,尚可复言战否?业已烹茗,敢邀为长夜之饮”。足见其心境悠闲,风采淡雅。然而却正是她这悠闲的心境和淡雅的风采。把葛巾此时从“辞以困顿”、“坚坐不行”所表现出来的焦灼心情映衬得十分鲜明。她同葛巾开玩笑说:“如此恋恋,岂藏有男子在家耶?”无意间又恰恰道出了葛巾的秘密,葛巾不得不置伏于床下的常大用于不顾而听凭玉版强拉去。玉版风趣的语言和豪爽的行动把葛巾含而不露、温柔蕴藉的性格特点映衬得更是突出,使得这朵“葛巾紫”更加娇艳动人。葛巾、玉版,一个是“宫妆艳绝”,一个是“素衣美人”,作者在这里不仅把二者写得楚楚动人,象花一样美,而且所展示的爱情生活也有如牡丹花一样“璀灿似锦”,沁人心脾。

    我们再来看看《香玉》。前面所谈过的“阿宝”写的是人的痴情感动了人,而“香玉”则写的是人的痴情感动了花妖。《连城》写的是“士为知己者死”,《香玉》则写的是,“花为悦己者夭”,读来缠绵悱恻。

胶州黄生读于崂山下清宫,于窗中见一红一白之女郎.便对这两个女郎爱慕至极,情意难禁。于是题了一首情诗:“无限相思苦,含情对晚窗。恐归沙吒利,何处觅无双”。因为这首诗,得与牡丹花妖香玉交往。不料好景不长,不久,白牡丹被人挖走,枯萎而死,“生始悟香玉乃花妖也”。黄生又恨又想,一气作了五十首哭花诗,“日日临穴涕”。他的痴情感动了原不愿与他往来的香玉之好友——耐冬花妖绛雪,答应作为腻友少慰他的寂寞。而黄生并未忘情香玉,仍然时常“临穴洒涕”,哭悼香玉。他的至情终于感动了花神,香玉得复生宫中。黄生与香玉得以重聚,誓言死后也要变成牡丹,生在香玉旁。他死后第二年,白牡丹旁果然长出一株牡丹。数年后,这株高数尺的牡丹由于不开花被老道士的徒弟砍去,于是白牡丹和耐冬花也双双枯死。对此,作者评论说:“情之所至,鬼神可通,花以鬼从,人以魂寄.非其结于情者深耶?一去而两殉之,即非坚贞.亦为情死也。人不能贞,亦其情之不笃耳。”

    香玉.绛雪两个花精,均至性深情,但在性格上却是一热一冷。香玉一片热情,绛雪则“性殊落落”。作者将二者对比起来写,使得人物形象格外鲜明。

    上述三篇写的都是花妖与人的爱情故事,其女主人公黄英、葛巾、香玉都是美丽、聪慧、对爱情有热烈追求的少女。但是,在对爱情的追求上,三者都各有各的风采。香玉一旦相中了黄生,马上就假托妓女的身份向黄生表达了爱慕之情,并且很快就达到了难舍难分的程度,显得坦诚、爽快。但是,她无力反抗外来的暴力,被移人蓝家之后,很快就萎悴死了,于缠绵之中,又显出女性的柔弱。葛巾则谨慎得多,她对常大用进行一次又一次的考验:先是含嗔带笑地斥责他,又让桑媪给他送“鸩汤”,接着又许以约会,最后才呈身相报。为了免生枝节,她还主动提出与常大用一起返回洛阳,显得很有心计。其退寇、摔儿之举,则又于谨慎之中透出几分刚强。在三个花妖中,黄英是“妖气”最少的一个。她明明是因马子才好菊而来相就的,却不动声色,必待“四十三月”。马子才丧偶后与他结婚,随后又与常人无异的辛劳帮他发家,显得庄重典雅,胸有成竹,体现了她那人淡如菊,潇洒通达的性格。香玉和黄生唱出的是一曲爱情的赞歌,葛巾和常大用演出的是一出婚姻的悲剧,黄英和马子才写出的则是一首美妙的田园诗。

 

                  

   

    《聊斋志异》所记“神仙鬼狐精魅故事”中写得最多的当数风流的异类——狐精。这些狐精“多具人情,通世故,使人觉得可亲”(鲁迅《中国小说的历史的变迁》)。有妙语连珠、出语便谐的狐娘子(《狐谐》),有作镜影悲笑的好胜佳人凤仙(《凤仙》),有义抚人孤之侠狐红玉(《红玉》),有落落大方的腻友娇娜(《娇娜》),有天真烂漫、纯洁美丽的“解语花”婴宁(《婴宁》),有聪敏活泼的报恩佳丽小翠(《小翠》),有与鬼争宠却又通情达理的莲香(《莲香》),也还有身为烟花却要守贞的狐妓鸦头(《鸦头》),形形色色,不一而足。这里我们着重来看一看娇娜、小翠、婴宁这三个狐女形象。

《娇娜》是一篇别具一格的作品。其中的男女主人公孔生和狐仙娇娜虽然交往密切,于患难中互相救助,但他们始终保持着纯洁的友谊,并没有归结为男女之间的情爱。娇娜第一次为孔生治病时还是个姑娘,但她亲自为孔生伐皮削肉,细心诊治,完全摒弃了“男女授受不亲”那一套。当娇娜一家遇到雷霆之劫的时候,孔生和娇娜都已分别结了婚,孔生冒着生命危险救了娇娜一家,自己也被击倒在地。娇娜为救孔生,亲自用舌头把一枚红丸送入孔生口中.并“接吻而呵之”。显然,娇娜的行为是与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类封建礼教格格不入的,而作品却是高度赞扬了这种行为,歌颂了男女主人公患难与共、舍己为人的高贵品质,突出了他们崇高的精神境界。同时,从娇娜身上,可以表明,超乎男女情爱的纯洁的友谊是可以存在的,也是值得肯定的。

    在《聊斋志异》的人物画廊里,《婴宁》和《小翠》中的女主人公可以说是两个最富有特色的妇女形象。封建社会的妇女,举手投足都要受到礼教纲常的束缚,比如说话不能高声,笑时不能露齿,走路不能摇裙,坐着不能露膝等等。而婴宁和小翠却偏偏都不管这些。

小翠是一个狐女,为了报答王太常的救母之恩,她自愿嫁给了王太常的傻儿子元丰。她用计扳倒了王太常的政敌王给谏,又治好了元丰的痴病,然后飘然而去。她十分顽皮,一点也不顾及少奶奶的身份,她穿着小皮靴踢布球,一脚踢出去数十步远,让傻公子跑着去拾,一次竟然一下子踢到了老公公的脸上。她还和元丰扮戏,扮《霸王别姬》,扮《昭君出塞》,又和婢女一起装扮成尚书和虞候的模样,甚至把元丰扮成皇帝,因此而受到公婆的斥责后,她仍然毫无惧意,“憨佻如故”。小翠做的这些玩耍大概是当时不少青少年都玩过

的,应该说是来自生活实际的,但是,这是一个绝美的少妇同她那“绝痴”的丈夫的“戏笑”,这却是现实的人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作者把现实与幻想中的人物形象融合得竟然如此浑成,不着痕迹,不能不说是大家手笔。

    婴宁则是一个由狐母所生、而由鬼母所养的女孩子,其不受封建礼教的束缚与小翠比起来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她非常喜欢笑(文中写婴宁笑共达二十三处):在家笑,出门笑,拈花笑.爬树笑,见客笑,甚而举行婚礼时仍然要笑。而且笑得“不能俯仰”,使婚礼无法进行下去。然而,由于她的笑没有掺杂敷衍人、讨好人的世俗因素,纯出于天真,因而“笑处嫣然,狂而不显其媚,人皆乐之”。这里我们来看王子服寻入深山,欲向她表示爱情时的一段妙文:

 穿花小步,闻树头苏苏有声,仰视,则婴宁在上。见生来。狂笑堕。生曰:“勿尔!堕矣!”女且下且笑,不能自止。方将及地,失手而堕,笑乃止。生扶之,阴梭其腕。女笑又作,倚树不能行,良久乃罢。生俟其笑歇,乃出袖中花示之。女接之日:“枯矣,何留之?”曰:“此上元妹子所遗。故存之。”问“存之何意?”曰:“以示相爱不忘也。自上元相遇,凝思成疾,自分化为异物,不图得见颜色,幸垂怜悯。”女曰:“此大细事!至戚何所靳惜,待郎行时,园中花,当唤老奴来,折一巨捆负送之。”生曰:“妹子痴耶?“何便是痴?”曰:“我非爱花.爱拈花之人耳。”女曰:“葭莩之情,爱何待言。”生日:“我所谓爱,非瓜葛之爱,乃夫妻之爱。”女曰:“有以异乎?”曰:“夜共枕席耳。”女俯思良久,曰:“我不惯与生人睡。”

婴宁之天真烂漫简直到了“傻大姐”的地步。实际上,她对王子服之情洞若观火。表面上憨极,带有善意恶作剧的意味,其实则正是要对方把爱情一览无余地倾吐出来。

蒲松龄曾填过一首《山花子》,词中描绘的也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 

十五憨生未解愁,终朝顾影弄娇柔。尽日无个事,笑不休。贪扑蝶儿忘未了、滑苔褪去凤罗钩。背后谁家年少立?好生羞!

    这个嬉不知愁的女孩儿也很有点婴宁的味道。但她毕竟是封建社会现实生活中的少女,被后生看见,就“好生羞”,自然不能与灵魂未受污染的婴宁相比。婴宁身上体现着高度自然的人性美,是一块未经封建礼教雕琢的天然美玉,是一朵生长在山野间为大自然所哺育的最美的野花。

 

以上仅是对《聊斋志异》中极少数人物形象的粗浅分析,该书中还有许许多多鲜明生动、极具个性化、极富感染力的人物形象,诸如聂小倩、侠女、细候、乔女、绿衣女、云娘、闺秀、五可、陈云栖、辛十四娘、胡四娘等等。

蒲氏生于明末,长于清初,生活于一个社会大动乱时代。就其个人遭遇来讲,是落寞不幸的。他虽然少年得意,但以后科举屡战屡败和做幕宾后,就是长达四十年的塾师生涯。功名不遂,事业无成,寄人篱下,灯昏衾冷,本能的饥渴想望,竞相交织,能不叫人感慨万端?路易斯·鲍威尔认为,在人的心理造念中,最主要的是自我意象的造念。其所写的落寞书生,身居古寺荒园,却春深似海,可人如玉,只不过是一点对社会际遇的反偿,不过是由此得到一点慰籍自尊,以求达到一种心理的自我平衡。是“不得已借乌有先生以发泄黄粱事业”(天花藏主人语)。当然,蒲氏的情爱心理中,有其落后自私的一面(譬如鼓吹男子中心主义的自由情爱),但也有其闪光的一面,有对家长意志的反抗,有对封建礼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冲击,有比较真挚的感情等等。蒲氏的这种自我平衡心理调节,是一种圆融智慧还是高级庸人哲学,是养生之道还是自欺欺人,是幸事还是不幸,我们且不去论它。

 总之,一部《聊斋》“化工赋物,人各面目”(冯镇峦《读聊斋杂说》),塑造了形形色色的人物形象,“层见叠出,变化不穷”(赵起杲《聊斋志异例言》),极大地丰富了我国文学人物画廊,其无论在思想性上,还是在艺术性上都大大地超越了前人,同时也给后人留下了一座无法越逾的文学丰碑。因此,说《聊斋》是文言小说空前绝后的高峰,是不无道理的。

 

     《聊斋志异》人物形象比较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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