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史记》卷九十四《田儋列传》随笔

在中外历史上，一个人自杀，绝对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但是，一个人自杀后，有500人跟随着他也自杀了，绝对是罕见的事情。司马迁在《史记》卷九十四《田儋列传》中就写下楚汉相争的烽火岁月后，齐国田横自杀后500勇士“亦皆自杀”的撼人心弦的故事。写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一件往事：日本泡沫经济崩溃以后，有三位破产的中小企业经营者聚在一起狂喝一顿，然后回到酒店房间。进屋前，他们相约次日清晨7点各自在房间自杀。第二天，酒店工作人员发现他们真的在自己房间里面自杀了。当媒体报道此事后，有些华人说：“这事如果放在中国人身上，肯定是第二天进入他们的房间，每个人都活着呢，都在打听另外两个人是否自杀了。”显然，说这样话的华人，至少是没有读过司马迁《史记》中的《田儋列传》，不知道中华民族的历史也曾涌现过血气方刚的不惜集体自杀的勇士。今天，这种“哈日”、“媚日”、“精日”的也大有人在。

话说回来。刘邦当年在鸿门宴上能够脱身，是因为借口去上厕所，从此给“中国厕所史”增添了辉煌的一页。这次，刘邦威逼利诱屡召田横到洛阳，田横屡拒不成不得不前往洛阳的时候，就在距离洛阳30里的地方，以“人臣见天子当洗沐”为理由，走上了自杀的道路，从此给“中国洗浴史”留下了悲壮的一页。当然。刘邦厕所脱身是为了“活”，田横洗浴脱身是为了“死”。而厕所和浴室都是规避他人的私密空间，把“生”和“死”的选择确定在这里，令人回味无穷的。

许多人注意到刘邦得知田横自杀后“为之流涕”的事情，似乎显得刘邦也很古道热肠，也有仗义情怀。但是，恰恰忽视了这实际上是刘邦一手酿造的悲剧。是刘邦，在得知田横等五百壮士“入海，居岛中”后，感到“今在海中不收，后恐为乱”，才不惜使出胡萝卜加大棒的手段——“田横来，大者王，小者乃侯耳；不来，且举兵加诛焉”，致使田横不得不带二人前往洛阳。是刘邦，表面上强调“起自布衣，兄弟三人更王”，实际上已经磨刀霍霍。田横心里明白，尽管当年一起造反，但刘邦已经从“汉王”晋升为“天子，自己不过是一个“亡虏”，怎么都不过是一个死。如其死在刘邦的刀下，不如自己自杀！人生，面临着如此选择的时候，需要何等的判断与何等的坚毅！而刘邦的嘴脸也就这样被司马迁勾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