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线读诗6】我喜欢有作者经历及其生活的诗

——读沈明灯《界之屐痕》及其新诗（征求意见稿）
文/我是圆的

    年初，还在机关上班的时候，大连诗人沈明灯说，要送我一本，已由中国文化出版社出版发行的新书——《界之屐痕（钱益飞、冯绍惠、沈明灯三人合集）》，我给了他机关的地址。当他把书邮到的时候，我又回到原先的单位上班。后来，处里的同事通过到那儿办事的人，把书捎给我。可谁知带书的同志还未把书送到，领导却忽然想念起我来，电话让我立马去机关去上班。领导的话，从来要听。当即，我放下手中的活就去了。这一去，又是3个月。所以，我一直很期待尽快能读到沈明灯的这本新著。记得，拿到书的当天，我有点激动，竟然忘了自己的身份，当着许多职工的面，粗鲁地撕开邮包，读着书，走回办公室。
    沈明灯，70后。湖南宁乡人。大连市中山区作协会员。现在中海国际船舶管理有限公司船管部工作。他的诗集，分《四季情怀》、《家园之恋》、《与海有关》和《都市人生》四辑。从写作的内容上看，他的诗集都是些比较随性随意的表达。如这首《午夜昙花》： “总希望能发生点什么/哪怕一只荒谬的手/从窗外升起月光的头饰//门虚掩着/一张空落的凳子/鼻尖下一只不动声色的酒杯/饱满的肠胃继续渴望烈性的暴力//一滴明净的液体沿杯壁下滑／游走的路线绘出一枝昙花的图案／一个夏天眼看在杯底消失///”。也许正因为这种随性随意的表达，使他的诗与众不同。这是他的这本诗集，给我的第一印象。
    这本诗集给我的第二印象是表述自然贴切，作品比较好读。印象三是形象生动，不落俗，常让人眼亮。如《梅香淡淡的海洋》中，“今夜的月亮／是一口相思的井”和“女儿的第一声啼哭／如一尾欢快的鱼”。敢把“月亮”和“井”相连，把婴儿的“哭”声与“鱼”作比的作者，据我所知，天下至今还没有。但诗如到此，我觉得不是很够。这让我想起不久前，他被新浪《世纪诗刊 . 选稿源地》看中的作品：

 街口那个老人，已睡过了千年
 六月的阳光也叫不醒他

 街是一条拉链
 当有人走过，就会不小心拉开
 让一些风跑出来，一些风又住进去

 老街两侧的房子
 每一扇窗户都有风穿梭出进
 呼！从青石板下拔高一茬小草
 呼！又从墙缝里喊出懵懂的壁虎

 而那些在废弃的蛛网中
 结了茧的风，是一枚枚墨迹芳香的
 卵，需要集中体温孵化
 一片一片青苔，不可遏止地爱上
 被风打磨光滑的台阶和廊柱

 那天我走进老街，明明空无一人
 却听到有人在喊我
 招魂一样，从山顶喊到水边
 喊着喊着，就让我空旷得想哭
      ——沈明灯《风居住的街道》

    如果把这首名为《风居住的街道》的诗，与他集子里的作品作比，我觉得这首新作，在保持他原有写作特点的基础上，至少增多了五个值得称道的地方。一是诗歌表达更加扣题。二是挖掘更加彻底、连贯。三是标题更加诗意。四是作品较以往更显单纯，基本没有了多余的词句。五把诗写得更加空灵耐品，让人不想释手。
    对于诗的好恶和评判，各人不同。我比较喜欢渗有作者经历及生活的诗。这样的诗，常常体裁独有，认识独到，并易于主题的发挥和写作。如这组诗，与作者工作生活紧密相关的《飞机晚点》：

每一次出发
都是为了既定目的
甘愿背负起时间的牢笼
今夜，我已按部就班
堵塞在一张紊乱的航班表内

昨天那场大雾与机场密谋
所有欲飞的翅膀
必须绑上这张晚点的机票

此刻，被一枚时钟反复教唆
我难得天马行空
纵情想念一次亲人和朋友
甚至，从空中飘落的几片
羽
毛
     ——沈明灯《组诗飞机晚点之一：飞机晚点》

偌大的种植大棚
那么多植物的面孔浮在半空
菜色的耳朵依附在一根藤蔓上
沿播音员甜美的声线攀爬
但很难打听到四季

头顶无数盏灯，没日没夜
不计成本确保温度恒定
成批产出反季的笑容
黄昏再一次逼近
用昨天的浓雾不断擦拭瞳孔
将天空的眼眶越擦越黑

顺藤摸瓜，顺着一缕若有若无的
炊香。。。我不敢再进行下去
担心一个念头
再次加深黑夜的饥饿
     ——沈明灯《组诗飞机晚点之二：在候机大厅》

必须摒弃任何多余的意象
一群悬而未决的鸟们
被统一装箱、上车、编号
运送到机场宾馆
每张房卡，与鸡兔同笼无关
一只陌生的鸟把我领进了房间

开门第一件事，必须摁亮所有的灯
再遥控电视，把声音调到最大
然后，那只鸟以电脑为天空
在网上飞，而我这只鸟更无声息
在床上把自己摊开
捧着一本诗集，貌似也有翅膀

整个房间，只有电视机自言自语
偶尔我们会同时侧过脸去
一起打探屏幕上滚动的时间

离开之前，服务员送来快餐
我们都吃得一点不剩
相视一笑，总算找到了共同点
     ——沈明灯《组诗飞机晚点之三：与陌生人同处一室》

其实，离家只有十分钟的车程
随时可以往返
还可以再陪着妻子和女儿
吃一顿热腾腾的晚餐

但我只能坐成一团乱麻
至于起飞
永远没法举手表决
我试图预谋下一个情节
几次打开手机
却把自己嵌进更惶恐的段落
     ——沈明灯《组诗飞机晚点之四：预谋下一个情节》

我试图调整一下身体
舒展双脚，以另一个角度切入
翻出手机里那些熟悉的号码
我告诉妻子，告诉所有的朋友们
今天中了大奖！

但只有妻子在那一端哧哧偷笑：
“那就赶紧领奖去吧
别不把自己当回事，不过
也千万别把自己当回事啊！”

一边让女儿腻在电话里
我一边转过身去
果然看到，还有那么多人
也和我一样幸运
每一张面孔都在灯火阑珊处
     ——沈明灯《组诗飞机晚点之五：以另一个角度切入》

终于起飞了，当我被拽上天
一同被挟持的还有那弯月亮
从飞机启动引擎
滑出跑道，拉升，展翅
她就如影随形
和我一起朝着黎明的方向

眼瞅着天空变得越来越大
月亮却变得越来越小
小到一颗洁净的牙齿
小到一萤模糊的烛光
直到有一只手打破苍穹
她就融化在一滩鸡蛋黄里

从黑夜到黎明，不过是
一支光不断传递给另一支光
而高飞的我们
总是摸不到自己的底
     ——沈明灯《组诗飞机晚点之六：从黑夜到黎明》

    可见写这样与作者工作生活紧密相关的诗，不仅体裁独有，认识独到，并在易于主题的发挥和写作的同时，也让作者占尽该诗写作的“天时、地利和人和”，轻易轻松地写出与众不同的诗。
    我喜欢这样，占尽“天时、地利和人和”写出的，与众不同，不途听道说，不阿谀奉承，不捕风捉影，不服务于某种功利事物的纯净诗。
      8/23/2011 22:36:00 初稿
      8/24/2011 9:26:03 一改

大连诗人沈明灯的新浪博客：http://blog.sina.com.cn/shenmingde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