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王冕看古代名流的三大特征

潇湘蓝

昨晚和人聊天，说起儒林外史，说起王冕，传统文人的那底子傲气，意犹未尽。

  《儒林外史》第一回写王冕，吴敬梓说要替他表白一番。

  王冕七岁死了父亲，十岁起给人放牛。母亲有些过意不去，王冕心里倒很快活，他说，假如我要读书，依旧可以带几本去读。就这样，牛在湖边饮水，他坐在柳荫树下看书。这期间，王冕把每日的点心钱，聚到一两个月，就买几本旧书。

一个人是否好学，不一定非在学堂里。到哪儿都能读书。能把点心钱省下来买书读的孩子，更加不同凡俗。

三四年后，王冕看书心下着实明白不少。一日，看书倦了，望着湖里十来支荷花。心里想：天下哪有个学不会的事？自此，学画荷花。三个月之后，那荷花精神、颜色无一不像：只多著一张纸，就像是湖里长的；又像才从湖里摘下来贴在纸上的。

仅仅三个月，王冕对荷花精神、颜色上的领悟，那种心，眼、物、我彼此融合的过程，那份旁若无人的专注、投入，令人惊叹。所谓无师自通，其实是水到渠成。

  明朝的宋濂说：“冕因去依僧寺而居，夜潜出，坐佛膝上，执策长明灯读之，琅琅达旦。佛像多为土偶，狞恶可怖，冕小儿，恬若不见。”这段也是讲王冕好学，他常常整夜坐在佛像腿上靠长明灯，读书到天明。你想，夜深人静，风声鹤唳，寺庙周围都是面目可憎的僧侣泥塑。一个小孩子，安之如饴。比起王冕的好学来说，这一点才更加与众不同。不信鬼神，不惧凶煞，王冕从小就没有软骨头。有这一腔正气才承载得起千古文章。

     年少好学，心无旁骛。是古代名流的第一特征。

看王冕的诗《自感》：“长大怀刚肠，明学寻良图。石画决自必。不以迂腐拘。愿秉忠义心，致君尚唐虞。”他不死读书，也不迂腐。自古读书都是为求功名，王冕也是想做官的。他拜名师，学兵法，游历山水，结交名士。“我为爱竹足不闲，十年走遍江南山。”

但遇到某些些官僚小吏，他是这样的：

   “每居小楼上，客至，僮入报，命之登，乃登。部使者行郡，坐马上求见，拒之去。去不百武，冕依楼长啸，使者闻之惭。”这是王冕对待求访者的态度。有的人来，先等他命准了，再自己爬上楼，见他。有的人，他不愿意搭理，不知用什么办法拒绝了。人家前脚刚走，他就在楼上高声吟咏，把来人羞红了脸。他在元朝大官僚蒙古泰不花馆舍做食客时，人家请他当谋士，他笑着说：“你太不聪明了，再过几年，此地就要成狐兔出没的场所了。”

    这样的例子在各种记载中都有。后来，他自己写诗感叹“世俗鄙我微，故旧嗤我愚。”王冕一方面自诩将相之才，连帝王也要挑挑拣拣。一方面学习先贤，固守清贫，不失高洁的本性。他大雪天赤脚走在潜越峰上高唱：“遍天地间皆白玉合成，使人心胆澄澈，欲做仙人飞去。”从《楚辞图上》学穿屈原的衣冠，骑白牛，戴高帽，穿阔衣，佩木剑，一路执鞭唱歌，从村上走过。

王冕母亲病重，临终有段遗言：“这几年，人都说你有学问，该出去做官。作官怕不是光宗耀祖的事？我看见那些做官的，都不得好收场。何况你性情孤傲，倘若弄出祸来，反为不美。我儿可听我遗言，娶妻生子，不要出去作官。我死了，眼也闭。”

一个年轻守寡、以针黹为生的贫妇说“作官怕不是光宗耀祖的事。”这句话足以羞死那些急功近利、趋炎附势的读书人。

  自比先贤，保持高洁的品性，这是吴敬梓要表白的，名流的第二特征。 

王冕所处的年代，正是英雄辈出、朝代更迭之时。

“没多久，有人拜见王冕。那人：为首一人，头戴武巾，身穿团花战袍，白净面皮，三绺髭须，有龙凤之表。那人便是在江南起兵的吴王。他和王冕促膝谈到日暮。后来吴王统一天下，定国号大明。又过些时日，听到传言，朝廷行文到布政司，征聘王冕出来做官。他便私自收拾，连夜逃往会稽山中，无一人知道。”

     小说中王冕通过观察星象，觉察一代文人有厄。而他个人之力，根本无法力挽狂澜。选择隐居，既是尊母之举，也不枉作徒劳之事，于国于民有益。如果仅仅以作官为人生目的，那道德、良心，岂不都是次要的。

 王冕无意仕途，回到诸暨，在九里山做了山农。“种豆三亩，粟倍之，树梅花千，桃李杏其半。”他的草堂，取名“耕读轩、梅花屋”，周围遍植梅花树、间杂桃李杏。一年四季花开缤纷。俨然一派田园诗意。其实，“常年无客到，终日有猿啼。”“酸辛甘自爱，褴褛愧妻儿。”这样的诗句，虽有点遗憾，终究还是诗意的。

  “吾家洗砚池头树，个个花开淡墨痕。不要人夸颜色好，只留清气满乾坤”。壮怀、恣意，后人仰慕。王冕的一身清气里，是文人一世的孤傲。

    一身清气，隐居田园，是古代名流的第三个特征。

   博学广识、品性高洁，隐居田园，这是吴敬梓要表白的前代名流的三大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