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颂是《诗经》风雅颂三个部分中创作时间最早的一部分诗篇。当时,上古时代的诗歌音韵规则正在形成和完善之中,所以周颂这部分的诗歌在音韵的使用上,与小雅和国风部分的诗歌比较起来有着一些不够严谨完善的地方。有的周颂中的诗歌,语言学家怎么解读都无法将其谐韵,因而被认为无韵。其实,周颂的这些被认为无韵的诗歌,仔细审读还是有押韵的一些依据的,而且具有一些用韵的特点。
一、疏韵。
《诗经》的诗歌,本来是以密韵著称的,有的段落到了句句押韵的程度。但是,周颂是创作时间最早的诗歌,而且诗意多是祭祀的内容,因此在用韵的密度上就不如后来创作的诗歌。
例如,我们来看《噫嘻》的押韵。
噫嘻成王,既昭假爾。
率時農夫,播厥百谷。(屋部)
駿發爾私,終三十里。
亦服爾耕,十千維耦。(侯部)
全篇诗歌是用的上古诗韵中屋部与侯部的韵字,侯屋通韵来押韵,但是仅仅用了“谷”和“耦”两个韵字。
对《噫嘻》的韵读解读应该是有韵,只是用韵过疏而已,只在四句一个段落的段尾押韵,而不是每个偶数句的句尾都能押韵。周颂其他的诗歌也有这种现象,就是相隔较远才有韵字相谐,不仔细读就容易忽略了韵字的使用。
二、首句与全篇或者段落的末句押韵。
我们来看三个例子。
1、《思文》
思文後稷,(职部)
克配彼天。(真部)
立我烝民,(真部)
莫匪爾極。(职部)
这段诗句里,主要是用上古诗韵职部的稷字和极字作为押韵的韵字,中间则有天字和民字两个真部的韵字谐韵。在韵读上,应该以职部的音韵为主。
2、《昊天有成命》
昊天有成命,(耕部)
二后受之。
成王不敢康,
夙夜基命宥密。
於緝熙,
單厥心,
肆其靖之。(耕部)
这篇诗歌的韵读,也被认为是无韵。
其实,首句的“命”字,与全篇末句的“靖”字,都是上古诗韵中耕部的韵字,是彼此押韵的。只是因为这两个韵字相隔太远,不仔细分析,就不易理解为押韵的关系。
另外,这首诗歌中间还有康字和心字,也是阳声的韵字。如果把全部阳声的句尾字连贯来看,似乎就应认为是押的阳声韵。
3、《维天之命》
維天之命,(耕部)
於穆不已。
於乎不顯,
文王之德之純。(文部)
假以溢我,
我其收之。(幽部)
駿惠我文王,
曾孫篤之。(觉部)
这篇诗歌的用韵复杂一些。
两段诗句,用的都是两个韵部的韵字合韵通韵。
第一段诗句,用的是耕部的“命”字与文部的“纯”字,是阳声韵的合韵。
第二段诗句,用的是幽部的“收”字与觉部的“笃”字,是幽觉通韵,也是阴声韵的通韵。
三、全篇押韵之外又有段落中的押韵。
我们来看《烈文》的例子。
烈文辟公,(东部)
锡兹祉福,
惠我无疆。(阳部)
(子孙保之!)(感叹语,不入正文。)
无封靡于尔邦,(阳部)
维王其崇之,
念兹戎功。
(东部)
继序其皇之。(阳部)
无竞维人, (真部)
四方其训之。(文部)
不显维德,
百辟其刑之,
于乎前王不忘。(阳部)
这首诗的全篇是以上古诗韵阳部押韵,用的韵字包括阳部的疆、邦、皇、忘。
但在段落之内,又有东阳合韵,以及真文合韵的押韵关系。
如果不解读为全篇是以阳部的韵部为主,则全篇末句的“忘”字就成了无韵。
四、有的诗篇只有部分段落押韵。
例如,《清庙》和《我将》就是例子。
於穆清廟,(宵部) 肅雍顯相。(阳部)
濟濟多士,秉文之德。對越在天。(真部)
駿奔走在廟。不顯不承,無射於人斯。(真部)
——《清庙》
第一段目前认为是无韵。宵部与阳部不能构成通韵或者合韵的押韵关系。
第二段和第三段,用的是真部的韵字天、人押韵。
我將我享,(阳部)
維羊維牛。(之部)
維天其右之。(之部)
儀式刑,(耕部)
文王之典,(真部)
日靖四方。(阳部)
伊嘏文王,(阳部)
既右饗之。(阳部)
我其夙夜畏天之威,(微部)
於時保之。(幽部)
——《我将》
这篇诗歌,主要的押韵是用的阳部,用的韵字有享、方、王、饗。在第一段之中,又用了之部。在第二段中,用了耕真合韵。
最后一段的两句诗句,按照目前的韵读方式无法找到押韵的依据,只能认作无韵。
不过,如果把微部和幽部都视为阴声的韵部,那么按照大的声韵类别,也是有谐韵的一定依据的。
五、周颂之中的一部分诗篇,是按奇数句的结构划分的段落。
过去认为周颂之中的一些诗篇无韵,原因在于韵读的解读者仅仅是按习惯,把诗歌都按偶数句划分段落,因此对周颂中的一些诗篇认为无法押韵。而当把这些诗篇按照奇数句来划分段落,实际上也是可以谐韵的。换言之,就是有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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