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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发表于2011年2月22日《新闻晨报》互动版

15岁的佳佳（化名）是个瘦弱的女孩儿，表情羞怯内向，言语不多。佳佳的父母对她的学习成绩不满意，他们说女儿上初中时学习成绩还不错，经常得到老师的表扬和肯定。可上了高中之后，不知为什么，佳佳的成绩下降很快，现在已经滑到了全班倒数几名，这让他们很着急，他们怀疑孩子的智力有问题。

□心理咨询师 彭汇生

转到提高班，反而更跟不上了

    我决定与佳佳本人谈谈。开始佳佳表现得很戒备，不愿意谈自己的学习和成绩。于是我尽量避免谈及她的分数和班级排名，渐渐地女孩对我消除了戒备。

    问到她上高中为什么不适应，她说：“初中老师和高中老师教学方式不一样，初中老师会盯紧学生做功课，成绩不好的学生老师会主动提醒同学或者家长，让他们补课，所以我心里觉得有依靠。可上了高中就不同了，高中老师在课堂上讲完课，会问同学们有没有不懂的地方，谁不懂可以提问，没有提问就说明都懂了。而且，上了高中后，突然开了很多从没学过的课程，学习负担和压力大了很多，我感到体力和精力上都有些吃力。”看来，高中老师相对放手的教学方式和增加的课业压力，让她有点不适应。

    因为学习成绩下降，在高一下学期，佳佳妈妈想了一些办法，把她转到了一个强化班，因为妈妈觉得那里的老师教得好，对孩子的学习可能有帮助。没想到这个班的同学都是从各个学校升上来的优秀生，学习基础较好，接受能力较强，老师讲的课都能很快接受，所以佳佳反而更跟不上了。

    上课佳佳听不懂，跟不上老师讲课的进度，可性格内向的她又不敢向老师提问，也不敢请同学帮助，因此很快地与同学们拉开了差距，成了班里成绩倒数的学生，她的自信心受到很大挫折。

学习不好，觉得没脸见人

    后来，家长和有的老师开始怀疑她的智力是不是有问题，她也觉得自己的记忆力不行了。比如她很害怕英语课，一上课就紧张，总担心记不住新单词，越担心越记不住。她花了不少时间拼命死记硬背，可前一天刚记住，睡一觉就都忘记了，这让她很失望。一次次的失望，导致她后来采取了逃避的态度，索性上英语课就不听，干脆放弃了。

    其实，佳佳也有自己擅长的事情。比如，佳佳比较喜欢语文和绘画，负责班里的墙报宣传，搞得有声有色，老师和同学都很认可。但是妈妈怕她影响学习，不同意她搞墙报。她唯一值得骄傲的事情却被家长压制了，让她再一次失去自我价值感。

    佳佳是一个要面子的女孩子，好胜心还挺强，学习成绩不好是她的“软肋”，她不愿意被别人提起这事。妈妈是她最亲密的人，但妈妈知道她的学习不好，就会告诉远在外地工作的爸爸，她不希望爸爸也知道自己的学习落后，为此经常在家里发脾气，跟妈妈“顶牛”。

    因为身边缺乏足够的支持，渐渐地，她与过去的好朋友也越来越疏远了，不愿意与同学交流，目光总在躲闪着老师和同学，内心觉得低人一等，产生了自卑心理。

    佳佳没有人可以倾诉，于是她在网上开了个人空间，写写日记，只能自己对自己讲讲心里话。妈妈从网上空间里看到了女儿的心事，看到她对自己的学习很不满意，她担心自己天生就是个智力低下的孩子，没有前途，没脸见人，情绪很悲观。妈妈也怀疑女儿的智商，于是把佳佳带到了这里。

测验获高分，智力高于同龄人

    佳佳的父母希望我给佳佳做一个智力测试，看她是不是真的智力有问题。考虑到佳佳对学习存在畏惧和躲避心理，我特意让佳佳做了瑞文推理测验。瑞文推理测验是一种非文字智力测验，该测验运用各种几何图形的变化，对个体的逻辑推理能力作出总体评价。

    佳佳对这项测验很感兴趣，做得很投入也很轻松，不长时间就做好了。当答卷输入电脑后，很快评估报告就出来了。测试报告显示，佳佳的瑞文测验分数很高，智商为“112分”，结论是“智力高，聪明，超过同龄人的平均水平”。这一结果大大出乎家长和佳佳本人的意料——佳佳不仅不笨，而且对图形的理解和逻辑推理能力甚至超过了同龄人，是一个在逻辑思维方面有特质的孩子。测验的结果无疑给了佳佳强大的鼓舞，家长也打消了疑虑，可见，孩子的问题不是出在智力上。

[分析]

她画的女孩没有腿

    那么，佳佳的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我采用“房树人投射测验”，试图了解佳佳的心理状态。



    右图是佳佳画的“房树人”。我发现她的画面有些不协调，仅利用了画纸的上半部分，而画纸的下半部分三分之一都是空白的。更令人奇怪的是，画面上的女孩没有腿，可是纸张下部的空间很大，完全可以画得下双腿。

    我问佳佳：“这个穿裙子的女孩，是站着，还是跪着？为什么没有腿呢？ ”

    佳佳迷茫地回答：“不知道，就是不想画腿。”可见这个“无腿女孩”是佳佳的无意识表达。

    佳佳的自我投射像就是这个无腿的女孩，她双臂紧贴躯干，一副拘谨的姿态，可以看出作者的内敛和无助感。下肢是人体结构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也是“独立性“和“行动力”的象征。不画腿，可以理解为自我同一性的缺失，内心缺乏“自立”的认知和能力。

    画面的下部空白，同样反映了作者心态的“不踏实”感。女孩紧靠一株果树，虽然果树的根部用曲线强调了根基的存在，但这株果树明显向左侧倾斜。左侧意味着原生趋向，作者有“退行”的潜意识意象。在这株并不粗壮的果树上，结了几只果实，可以解读为 “果实（自我投射像）”对“树”（父母及童年重要人物）的依恋。人物后面远处有两栋房子，窗门关闭，两层门槛很高，旁边还有一株低矮而下垂的小树，这都反映了作者的过度防御心理。

    我从佳佳的“房树人”中，看出这个女孩的心理年龄幼稚而退缩，自我意识薄弱，缺乏自我认同感，内心封闭而软弱，人际关系有障碍，似乎难以单独“立足”于学习环境和人际关系的群体中，存在很强的依赖性。

[治疗和建议]

通过催眠让她长出“双腿”

    我决定用认知疗法和催眠疗法给佳佳治疗，鼓励她认同自己，欣赏自己，增强自信心。催眠中，我引导佳佳感觉自己长出了双腿，快乐地蹦蹦跳跳。她打开了房子的门窗，和伙伴们游戏玩耍。我让佳佳和伙伴们给果树松土，然后扶正树干，又培上一些新土，用脚踩紧果树根部的土壤，果树直立了。她一边采摘树上的果实装进小篮子，一边说：“我是一只小苹果，我长大了，我要离开大树妈妈的怀抱了。”

    通过催眠，醒来的佳佳精神面貌焕然一新。她大声地喊出来：“我是最棒的！我一定能成功！”

[给家长的话]

孩子的智商别轻易怀疑

    佳佳这个案例反映出的现象，在少年儿童的来访者中很普遍。在我们的咨询室里，经常有家长带着孩子来做智力测试。有的家长这样说：“孩子学习不好，除了学习态度不端正，就是智力的问题，别的还会有什么原因？”这是很简单而偏执的判断。他们不去深入寻找每个孩子学习困难的具体原因，而是草率地对孩子的智力产生怀疑，智力测试结果又会影响他们对孩子前途的预期。如果测出孩子智商正常或者偏高，就认为成绩不好就一定是学习态度不端正，会对孩子加倍批评训斥；如果测出智商不那么高，就会认为“这孩子本来就不是学习的料，随他去吧”，而放弃孩子的发展机会。这样做，客观上对孩子的心理造成了负面压力，孩子也会认同大人的看法，是不是真的自己就是一个“笨孩子”？

    不少孩子像佳佳一样，在某一方面有特质，可是其他方面的学习能力也许相对差一些。家长和老师应当主动去了解孩子，鼓励发展孩子的个性和特长，不能仅以分数论智力。少年儿童处在成长发育的过程中，每个孩子都有很大的发展潜力，不能过早地给孩子的智商下结论，那将是很荒谬的。

(阿朋老师咨询热线150266613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