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我的汗毛全都一根根地竖立起来。我不由自主地低下头，看看这里看看那里，然后问那大叔说，“大叔，按照您的说法，我们这脚底下还有座城镇？”

大叔笑了，“具体有没有我就不清楚了，只是后来国家派人到这里来探究过，说下面确实有个溶洞，但那溶洞面积并不大，在我们这种喀斯特地形地区丝毫没有典型性和代表性，说是就让它那样不用去管，也就走了。村里人问到关于那个城镇传说的时候，被那些科学家们给笑话了。”

说到这里，大叔也腼腆羞涩地笑笑。他说，“人家专家们说了，怎么可能会有生活在地底下的人。嗨，说传说就是传说，那传说人类还是女娲造的呢。但如果说中国人是女娲用泥巴捏的，那外国人咋说啊。所以说，传说不过是用来唬人的，信不得。”

“那大家信了那些专家的话吗？”我问。

“这怎么说呢，说不信吧，好像他们说的也是有道理的，并且你想想地底下的城镇，住在地底下的人，这不真的也荒唐嘛，说地底下有鬼还差不多。不过说是信了吧，我们这片土地又经常有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发生，谁也琢磨不明白。唉，我们不过是平头小百姓，是粗人，没有那么多文化，所以宁可信其有，不愿意信其无。”

小和尚双手合十念句“阿弥陀佛”，然后他问，“贵地后来又发生了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吗？”

我说，“对啊对啊，你说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和我们昨天晚上听到的鬼哭狼嚎声有关系吗？”

谁知那大叔望着小和尚，双眼放光，冲着他问，“小伙子，你念佛的？”

小和尚微笑点头，“是的。”

“哎呀，那你能给我们一道送子符不？你看你大婶，我们结婚这么多年了也没有个后，唉，你给我们个送子符呗。”

小和尚冷汗直流，无奈苦笑说，“这……大叔，这我帮不上忙。”

“你不是念佛的嘛，连个送子符都没有？”

小和尚张张嘴巴，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在一旁忍笑忍得差点背过气去，见小和尚为难的很，我过来圆场说，“大叔，他是念释迦摩尼的佛，您说的那个送子，得要念观音的佛才能送。”

“哦，”大叔恍然大悟与，“哦，哦，对，有道理，有道理，那小伙子，就不为难你了。”

“阿弥陀佛。”小和尚双手合十，微微低头。我都能看见他额头上的黑线和冷汗，捂着嘴在那里偷笑。小和尚难得地用眼睛瞥了我一眼，这让我更乐呵了。

“对了，大叔，”小和尚说，“你还没有告诉我们那个叫声的事情呢。”

他这一句话提醒了我，我连忙正襟危坐，迭连点头，“对，对，对，大叔，你说说那个叫声到底是怎么回事。”

“唉，造孽哦。”大叔脸色黯淡下来，又是这句话开头。然后他摇着头说，“现在想想也真是不知道是这个地方邪性，还是怎么回事。”

“嗯？”我们的好奇心已经被这个乡村大叔勾起得足足的了。

大叔看看小和尚又看看我，压低着声音说，“我们这个村子处在这大山之中，交通不便利，左右离其他村落又很远，所以村里那些娃儿些长大了以后不好找媳妇儿、婆家的，只能够自己村里的人和自己村里人结合在一起凑合过日子。当然这里面也有很多青梅竹马，日久生情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这个村子就像是被诅咒一般，要不就是不生娃娃，就像我和我媳妇儿这样。要不呢，就是生下来的娃娃是怪物。”

“怪物？”我心里一动。

他又长长地叹口气，说道，“那些怪物确实可怕，有些是两个头的，有些的脑袋比牛头还要大，有些没有眼睛，有些没有嘴巴，据说有些甚至一出声就把自己的爸爸妈妈给吃掉的都有！恐怖极了！”说到这，大叔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嘴唇都在颤抖，这说明他的内心是真的惊恐害怕。

我和小和尚相视一眼，没有插话。大叔喘了几口粗气，缓了缓神经，接着说，“即便有几个看上去外表正常的娃娃，长着长着就又不对劲了。我亲眼见过的，那些娃娃虽然能走能跳，但是那眼神就像是小鬼一样，发直发红发愣，坐在那里看人都直勾勾的，看得人心里发慌！还有些娃娃，没到半夜就开始嚎，对着月亮嚎，或是对着乌云嚎，哎呀，总之就是嚎，嚎得人心里发毛，好像一睁开眼睛就看见鬼一样！”

大叔喝了口水，接着说，“你们昨天晚上听到的那个嚎叫啊，就是那边那家的娃娃。被关在柴房里的，因为他咬伤了好几个人，就被关起来了。这一关，就关了三十年，家里人每天给送吃送喝，但就是不敢放出来。唉，也是造孽。”

听他说到这里，我心里大致已经有了些答案，“我们可以去看看吗？”

大叔听我这么说，眉毛都竖起来了，他惊讶地说，“你们敢去看啊？那是鬼哦，你们不怕？”

“我们不怕，”我笑着宽慰大叔，“您忘记了，他是和尚，哪有和尚怕鬼的呢。”

大叔恍然大悟，点头称道，“也是，也是，哪有和尚怕鬼的呢。我也是老糊涂咯。”

 我们站起来，小和尚递给大叔一道叠成三角形的平安符，表示对他的感谢。大叔拿着符还是很开心的，无论是什么人，最基本的愿望就是平安无事。像大叔这样的人，从来就没有富贵荣华的欲求，想要的只是家人平安，所以得到平安符很合他心意。

走出大叔家，我转头看到他们悬挂在门梁上的镜子。“大叔，你们家家户户都挂着这种镜子，是有什么讲法吗？”

大叔也回头去看，然后憨厚地笑说，“嘿呀，这也不过就是我们这里的风俗，家家都是这样传下来的。挂在那里辟邪保平安的。”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对大叔笑笑，和小和尚离开了。

在路上，小和尚和我说，“按照那大叔的说法，这里应该是邪鬼之气聚集之地，才会有那么多的鬼娃出生。但是我到这里之后，一直都没有感应到有什么鬼气的存在。这是怎么回事？”

听他这么一说，我双眼立刻闪冒出精光，难得的有小和尚不懂，我懂的东西啊！

“你是真的不知道？”我和他确认。他瞪着无辜的眼睛看着我，乖巧地点头，“是啊，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怎么你知道？”

看他那样子，不像在说谎，我乐呵地拍着大腿“哈哈”直笑。

谁知我这个模样反而让小和尚担心了，他愣在那里呆呆地说，“你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摆摆手说，“这可是第一次有我懂的东西，而你不懂啊，和你认识了这么久，我总算是找回来了点存在感。”

小和尚笑了，他说，“不会吧，难道我一直在给你某些压力？”

我脸红了，但还是点头承认，“是的，因为你太优秀。当然，你放心，我只有羡慕嫉妒，没有恨啊。”

“好啦，不和你开玩笑了，快告诉我。”小和尚说。

我点头说，“好，好，我告诉你。你之所以没有感受到这里有鬼气或是鬼力，是因为这里就没有鬼。”

“没有鬼？”他不解，“那大叔不像是骗人的啊。”

“那大叔也没有骗人，我相信他说的那些‘鬼娃娃’是真的有出生。”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就不要卖关子了。”

“和尚，你听说过近亲结婚吗？”

小和尚摇头。他表示不知道我并不意外，因为直到现在很多老百姓仍然迷信亲上加亲，不知道近亲结婚的危害，而他一个驱魔和尚，不在尘世之中，更是不会懂这些了。我对他说，“所谓的近亲，就比如表哥表妹，比如堂哥堂姐，比如舅舅和侄女，这些都是近亲。”

“嗯。”小和尚表示明白了。

“所谓的近亲结婚，就是这些原本有血缘关系的人结婚。”

小和尚又懵逼了，“这不可能吧，有血缘关系的人怎么结婚啊？”

“这没什么不可能的，”我耸耸肩说，“且不说这个山村闭塞，你没有听大叔说嘛，左右再有村子都离这里很远，所以他们就自己人和自己人结婚。这里能有多少户人家啊，结来结去，就都成了亲戚。再说了，以前一直有种说法叫做亲上加亲，在古时候这种亲上加亲的现象还很多嗯。”

“这样啊。”小和尚感叹道。

我说，“但是这都是人们愚昧的行为，所以的亲上加亲，得到的结果多数都是悲剧。因为近亲结婚，生下来畸形儿的概率会非常大。”

“畸形儿。”小和尚若有所思，“难道那大叔口中的怪物，都是畸形儿？”

“是的。”我说。

小和尚点点头，突然他又想到了一个细节，“那他们为什么会望月嚎叫，还会咬人呢？”

“这个恐怕是染上了狂犬病。”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