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地养老等于饮鸩止渴

文/林岳芳

   昨天《解放日报》记者孙刚写了一篇关于人口规模的报道，在微博掀起了轩然大波，不少上海市民的愤怒之情溢于言表。作为客观记录社会现实的记者，他的文章无可厚非，只是，文章里有些专家的观点似有偏颇，这是引起市民反感的导火索。

   关于一线城市的人口压力问题，我曾经写过几篇评论文章，我始终认为，城市就像一个容器，也有承载的底线，一旦越过底线，则会后患无穷，我也曾经在文章里尝试性地探索过缓解城市人口压力的种种方式。

   上海社科院学者认为，上海人口承载底线是2500万，而现在已经有2380万人口在上海这块弹丸之地工作、生息，离2500万仅一步之遥，一旦突破，市民幸福感会迅速稀释，城市整体水准和宜居度将急剧下降。实际上，近十年来，上海市民的幸福感早已稀释，随着人口的无序流动和迅速膨胀，各类案件层出不穷，不少市民甚至产生了不安全感，这种不安全感正在日益强烈，跟城市人口的快速膨胀有着直接或间接的关系。

   城市承载力包括两个方面：一是自然承载力，如土地、水、能源、处理污染排放能力等；二是社会承载力，如公共服务能力、社会事业发展、教育医疗资源、安全体系等。合理科学的人口规模，可以让城市健康发展，市民安居乐业。而人口流动过于频繁或无序膨胀，则会严重影响市民的生活质量，同时，对于流入人口也是一种潜在的危机。

   针对城市压力，政府在思考如何缓解，这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本文暂且放下其他方面的讨论，想与文友们着重探讨一下学者专家彭希哲关于“异地养老”的建议。我隐隐认为，异地养老看起来是个光鲜的词汇，但实际上就像一柄带血的利刃。不管是理论上还是实际上，异地养老都无法实施，很难推行！

   首先我们来探讨一下异地养老的理论依据。“异地”一词，这个异地离上海应该有多远？如果把退休老人放在上海郊区，显然不合适，因为，今天的上海郊区也跟市区一样，早已人满为患。那放在江浙一带的二线城市呢？今后二线城市也将面临人口压力，把几百万老人送往那些城市养老，显然也不切实际。那么，选择再远一些的地方，比如福建、安徽一带？

   好吧，假设我们暂且把异地养老的地点取在偏远一点的福建、安徽一带，人家愿意接纳吗？这几百万老年人一辈子奉献在上海，老了却要一个他们从未付出过的地方安置，人家会答应吗？

   再说，异地养老是集中养老还是分散寄养，这也是一个问题。如果集中养老，必需要筹建大量的养老院，同时配备医疗、生活等大型设施，这部分资金由谁承担？而分散养老更是无法推行，因为老年群体特殊身体状况，根本不适合单独、分散居住。

   然后，我们再来讨论一下异地养老的实际操作难度。中国人素来就有含饴弄孙的传统家庭观念，一般老人退休后，就帮子女在家带带孩子，接送孩子上下学。儿女隔三差五回家看看父母，享受天伦之乐。有人说，父母在哪儿，家就在哪儿，故乡就在哪儿。异地养老后，活生生把父母、子女、孙子女拆开了，这是怎样一种人间悲剧？

   专家在文章里拿上海跟纽约等国外大城市相比，以证明异地养老的可行性，这很不科学，我想提醒专家别忘记南橘北枳的道理，植物离开熟悉的水土，尚且会改变基因和结果，何况是有血有肉的人类？中国人向来有叶落归根的习俗，现在，专家冒然建议老年人“异地养老”，这不是在要老人的命吗？或许，在老年人群中，有极少一部分老人喜欢异地风景，愿意去他乡养老，这是另外一回事，但我相信绝大多数老人喜欢在家安享晚年，而不愿去他乡颐养天年。

   每年春节，春运已成难治的顽疾，推行异地养老后，无数上海人也要挤上春运车辆去异地看父母，这对本就不堪重负的交通压力无异于雪上加霜。记得一句话“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很多事情，本来就该顺其自然，人类却偏偏要瞎折腾。比如这异地养老，让有住房的老人搬出去，在其他地方兴师动众建住所，而且又把交通压力的问题给折腾出来，值得么？

   年老体弱是自然规律，如果寄养在外地的老人病了，怎么办？儿女与老人住的不远，可以及时伺候生病的老人，而异地养老后，老人一旦有病，儿女不在身边，这晚景是何等凄凉？要是子女孝顺，想守在老人身边，又不能影响自己的工作，那两头来回的折腾，不把人累个半死才怪。

   年轻人去外面闯荡，因为带着一份闯天下的希望。老年人去外地“养老”，实际上是一种变相的流放。要一个老人离开熟悉了一辈子的生活环境，简直是一道催命鬼符。我不知道彭希哲专家为何提出“异地养老”这个建议，我宁可相信他是一时心血来潮，而非深思熟虑。因为，人食五谷杂粮，谁会愿意把自己年迈的双亲像抹布一样扔向远方？哪怕，儿女们给父母选的是桃花源，在远离儿女的父母眼里，也是一块伤心地！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谁都会有年老的时候，假如，等你老年时，你的儿女用冠冕堂皇的理由将你流放他乡，你会怎样？假如，等你老年时，你工作奉献了一辈子的城市为了缓解压力要你远走他乡，你会有怎样的悲哀？老年人本来就充满了孤独和寂寞，害怕骨肉分离，所以，中国传统道德讲究孝道，以反哺之情感恩父母的养育之恩。未曾想人类进化到现在，却提出让年迈亲人“异地养老”，这柄血淋淋的刀，足以把人心撕扯得支离破碎！

   从情感上来说，有老有小的家庭，才有人伦乐趣。从人文上来说，代代相依的模式，才是人类福祉。老人是一个家庭的宝贝，他们历经岁月的沧桑，那份厚重与慈祥，是晚辈心灵宁静的港湾。老人是一个城市的风景，他们迎风飞扬的白发，是宜居城市仁爱和智慧的缩影。我很难想像，一个没有老人的家庭、一座没有老人的城市，将是怎样的阴冷和无情？

   缓解城市压力，我们可以寻找千万种方式，比如，适当控制人口流入；比如，迁出一部分劳动密集型企业带动人口自然流出；比如，合理分散优质资源帮助贫困地区共同致富以缓解城市人口压力；比如……城市发展之路千条万条，唯有“异地养老”这条路是绝路！死路！好在，这只是专家的建议而已，我不希望政府把异地养老作为缓解城市人口压力的课题，摆上议事日程。如果，用驱逐流放老年人来缓解城市人口压力，无异于饮鸩止渴！

                                图片选自百度，表示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