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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李清照到阿三|知识女性的灵魂伴侣和遇人不淑(茉莉讲古20)》

(2019-01-09 14:24: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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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分类: 茉莉讲古

《从李清照到阿三|知识女性的灵魂伴侣和遇人不淑(茉莉讲古20)》

《从李清照到阿三|知识女性的灵魂伴侣和遇人不淑(茉莉讲古20)》

图一二(青州李清照纪念馆。)

灵魂伴侣不是必要的,是奢侈的。灵魂伴侣简单翻译成英文soul mates,指男女之间的关系不受肉体约束,而强调精神层面的交往,常用来指柏拉图式的恋爱中的情侣。灵魂伴侣并不一定跟我们终生不离,他的特质在于彼此心灵上的信赖和善解,灵魂的契合度颇高的伴侣。假设你的灵魂伴侣既是play mates玩伴,又是paper mates一纸婚约保障的,那岂不是天造地设的神仙眷侣?如果一纸婚约不重要,贾宝玉和林黛玉既是play mates又是soul mates,又如何为了一纸婚约最后落得个你死我活?要知道他俩的情感可是寄人篱下的黛玉的精神支柱啊!

《从李清照到阿三|知识女性的灵魂伴侣和遇人不淑(茉莉讲古20)》

图三(贾宝玉和林黛玉初见时,两个人都痴呆一阵,产生了一种似曾相识之感,仿佛“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两人从一见钟情、青梅竹马,再是水到渠成的灵魂伴侣。)

        平凡女子一生中,最大的事莫过于爱情。女子嫁了一个品质不好的丈夫可是关系一生的大事。我国最早的诗歌总集《诗经》有诗描写女人的艰难生活,谈到女人要真正认识一个人很不容易,如果错嫁一个负心人,生活就会不幸福,直到最后被丈夫遗弃,她只有痛苦地叹息自己遇人不淑。《诗经·王风·中谷有蓷》:“有女仳离,条其啸矣。条其啸矣,遇人之不涉淑矣。”

《从李清照到阿三|知识女性的灵魂伴侣和遇人不淑(茉莉讲古20)》

图四〔李清照(1084~约1156年),宋代(两宋之交)女词人,婉约词派代表,有“千古第一才女”之称。号易安居士,济南章丘(今属山东济南)人。生于宋神宗元丰七年(1084),约卒于宋高宗绍兴二十六年(1156)。〕

        千古第一才女李清照的一生既拥有过灵魂伴侣,也有遇人不淑的经历。这得从她的两任丈夫说起。著名女词人李清照有两任丈夫,第一任丈夫是赵明诚。

《从李清照到阿三|知识女性的灵魂伴侣和遇人不淑(茉莉讲古20)》

图五〔赵明诚(1081年-1129年),字德甫(或德父),山东诸城龙都街道兰家村人,宋朝官员、学者,代表作品《金石录》。主要成就完成了《金石录》的写作,对两《唐书》多作订正。〕

       第二任丈夫就是让她肠子都悔青的张汝舟。张汝舟,浙江归安人。早年为池阳军中小吏,北宋徽宗崇宁二年(1103年)霍端友榜进士,绍兴元年,官右承务郎、监诸军审计司官吏。
茉莉作为历史和考古爱好者,又浸淫在收藏和写作的世界里,内心最理解李清照和赵明诚、钱钟书和杨绛他们这样的灵魂伴侣相互成就、琴瑟和鸣的境界。说起来李清照和赵明诚可是收藏界的神仙眷侣,他们诚如茉莉假设的既是灵魂伴侣,又是play mates和paper mates,他们互相把对方最美好的潜能发掘出来,二人仿佛为彼此而创造。
        李清照出身书香门第,她的祖父17岁就高中状元。李清照的父亲李格非是进士出身,而且是苏轼的学生,官至提点刑狱、礼部员外郎。藏书甚富,善属文,工于词章。现存于曲阜孔林思堂之东斋的北墙南起第一方石碣刻,上面写有:“提点刑狱、历下李格非,崇宁元年(1102)正月二十八日率褐、过、迥、逅、远、迈,恭拜林冢下。”母亲是状元王拱辰的孙女,很有文学修养(一说王拱辰孙女为清照继母,其生母为宋神宗朝左仆射王珪的长女)。
         在家庭的熏陶下,她小小年纪便文采出众。她曾作《如梦令》,描述她少女时代在济南的欢乐生活:“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宋时,济南城西确有“溪亭。”年轻的李清照酒后一篇《如梦令》一经问世,便轰动了整个京师!当时的文人雅士莫不击节称赏!后李清照读了《读中兴颂碑》诗后,又写出来令人拍案叫绝的和诗(和诗是由两首以上的诗组成):《浯溪中兴颂诗和张文潜》 两首,此诗总结了唐代“安史之乱”的历史教训,并有告诫宋朝统治者的意图。一个初涉世事的少女,对国家社稷能表达出如此深刻的关注和担忧,怎么能不令世人刮目相看?
         赵明诚与李清照从兄李迥外出游玩,在元宵节相国寺赏花灯时与李清照相识。赵明诚早就读过李清照的诗词,本已赞赏不已,此时一见,便产生了爱慕之意。赵明诚回去后,便以“言与司合,安上已脱,芝芙草拔”的字谜方式,委婉地向父亲谈及此事。父赵挺之恍然大悟,便派人去向李清照求亲。李清照18岁时,与21岁的太学生赵明诚在汴京成婚。赵明诚致力于金石之学,可谓幼而好之,终生不渝。他曾自谓:“余自少小喜从当世学士大夫访问前代金石刻词。”(《金石录》序) 。婚后两人情投意合,一起诗词创作,共同研究整理金石书画(金石:古时候人们把字刻在青铜器或者石头上)。两人过着简朴的生活,一有钱就马上购买一些好的碑文和书画。夫妻二人热衷收藏,成为金石、图书收藏和研究事业上志同道合的战友。他俩常节衣缩食、典当首饰用来买些碑帖和书籍。每当发现谁家有亡诗逸史或稀见之书,就借回家来,二人共同抄写,常至深夜而欲罢不能。特别是遇到古人书画和夏、商、周三代古器,必出重金以购买,甚至“不惜脱衣市易”。一次,有人拿了一幅南唐画家徐熙的《牡丹图》,竟然出价20万文,夫妻两个人买不起,只能留在家中玩赏了两夜,虽然爱不释手,但是只能恋恋不舍的归还了人家。“相向惋怅者数日”。李清照和赵明诚的婚后生活,可以说是高雅有趣,充满幸福快乐。

《从李清照到阿三|知识女性的灵魂伴侣和遇人不淑(茉莉讲古20)》

《从李清照到阿三|知识女性的灵魂伴侣和遇人不淑(茉莉讲古20)》

图六七(见山堂藏宋代铜仿剔犀“长宜子孙”款葵口盘)

李清照的作词才华赵明诚是否心悦诚服、甘拜下风?一次,赵明诚出外未归,李清照曾作《醉花阴》一词寄给丈夫告知自己的心情,赵明诚读后,赞叹不已。却又想胜之,便闭门谢客,废寝忘食三天,最后得与词五十首,中夹杂李清照的词。叫人评鉴,友人陆德夫品味后说:“只三句绝佳。”赵明诚忙问是哪三句,陆德夫回答后赵明诚不禁哑然。原来正是李清照的“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赵明诚由此更钦佩妻子的才学。
        大观元年(1107),由于党系之争,赵明诚之父失位落俗,明诚亦受牵连丢职,搬回故乡青州去住,这一住就是十二年。十多年里,夫妇二人专事金石古籍收藏。每得一部古书,就共同修补、校勘、研读;每得碑词、书画、鼎器,便彻夜展示、研考。所收图书都务必装潢精致完美,所得金石古器均分类摆设。前后经历20多年的刻苦搜寻购求,李清照夫妇收藏了大批金石古器、碑刻铭文和图书,光是古器上的铭文拓片及碑帖就有2000卷之多。
       为了便于珍藏,在居处建造了“归来堂”书房,名取东晋陶渊明《归去来兮辞》,意在离官归田兼瑰宝拢聚。在归来堂里,夫妇二人共同研究、品赏、整理,兴趣盎然。李清照博闻强记,所读诗文、所知事典,多能说出其载于某书、某卷,乃至某页某行之中。每到饭后,泡好了茶,夫妇相对而坐于书房,由赵明诚出题目,看李清照能否说准题中典故或词句出于何书某处,说对了,清照先饮茶;错了,明诚先喝。李清照经常因得胜而高兴得手舞足蹈,大笑起来,以致茶水泼溅一身。“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虽然政治受挫,但金石古籍收藏却给他们带来了无穷的欢乐。

《从李清照到阿三|知识女性的灵魂伴侣和遇人不淑(茉莉讲古20)》

图八(李清照行踪图)

从宣和二年(1120)开始,赵明诚赴莱州任官五六年,将归来堂2000卷金石刻词整理成帙,带到住所。建炎元年(1127)初,防金人南侵,又迁金石古籍15车。李清照没有随夫远行,留守看护归来堂余下的十几屋子金石古籍,过着“食去重肉,衣去重采,首无明珠、翡翠之饰,室无涂金、刺绣之具”的节俭生活,为的是再多购求些金石古器和书画珍籍。是年末,金兵攻入青州城,十几屋子的金石古籍除亡佚战火之中外,“犹有书二万卷,又金石刻二千卷”(由此可推知归来堂藏书在北宋承平时代当不下三四万)。幸存的这些金石典籍,不久又在洪州战火中毁失若干。1129年,四十九岁的赵明诚去世,这年李清照四十六岁。赵明诚给她留下了南下逃难时携带的十五车金石古籍,这些东西是赵明诚和李清照半生心血的凝结。为了将这些物品从山东运往南方,夫妻俩受尽了苦楚。战乱中它们是极大的负担,时刻要担心兵匪水火的侵扰。特别是明诚死后,望着堆积如山的收藏品,李清照百感交集。虽然物是人非,生活还要继续。李清照决定将十五车藏品中的绝大部分寄托到随皇室逃难到洪州的弟弟敕局删定官李沆那里。然而,当年年底,金兵就攻陷了洪州,藏品化为灰烬。

《从李清照到阿三|知识女性的灵魂伴侣和遇人不淑(茉莉讲古20)》

图九(《金石录》)

赵明诚四十多岁时,在李清照的帮助下,完成了《金石录》的写作。这是一部继欧阳修《集古录》之后,规模更大、更有价值的研究金石之学的专著。著录所藏金石拓本,共2000种。《金石录》30卷,前10卷为目录,按时代顺序编排,后20卷就所见钟鼎彝器铭文款识和碑铭墓志石刻文字,加以辨证考据,对两《唐书》多作订正,是研究古代金石刻的珍贵之书。而李清照作《金石录后序》,详细记叙了夫妇二人共同收藏、欣赏、校勘图书、书画及金石之经过,又记载了受靖康之祸、流离颠沛、亡命南渡其图书与金石拓片散失之情景。这篇序,使归来堂成了千古留香的文明典范,也使李清照夫妇二人的读书生活成了文化史上的一段佳话。

《从李清照到阿三|知识女性的灵魂伴侣和遇人不淑(茉莉讲古20)》

图十(《金石录》)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接下来是李清照和张汝舟的故事。
        宋康元四年赵明诚病故后,居无定所、身心憔悴的李清照又嫁给张汝舟。感情丰富的女诗人更不能没有爱,琴瑟和谐的家一下子失去,心之所依乃人之常情,诗人也不例外。然而这一嫁使李清照又陷入后半生的磨难。
        刚开始张汝舟对李还是照顾有加,婚后,张汝舟发现李清照并没有自己预想中的家财万贯,张的野心暴露无遗,他觊觎李所搜集的金石文物,妄想人物俱占,这东西李清照视如生命,而且《金石录》还未编辑整理,怎么会拱手相让呢?李清照发现了张汝舟的虚情假意,遂出现婚姻矛盾。张汝舟本为有了这么样的美貌女词人而自豪,后因不能获得其芳心,不能支配其行为而恼羞成怒,时而拳脚相加、大打出手。曾经沧海难为水,心存高洁不低头。“当人的渴望和挣扎很强的时候,就会迸发出一些东西。”刚烈、视人格比生命更珍贵的李清照哪里受得了这窝囊,便决定与他分手,但在封建社会,女人要离婚谈何容易,便来个鱼死网破!
        原来张汝舟早前科举考试作弊过关,这是大逆不道的事,李清照只有将他告倒治罪,才能脱离这婚姻的苦海,依照当时的法律,女人和丈夫官司,无论对错,都要坐两年牢,李清照宁愿坐两年牢也不和这等人为伴。结果是揭发了张汝舟,自己也坐牢,因李清照名声,再加上朝中友人翰林学士綦崇礼的帮助,李坐了九天牢便释放了。宋代人赵彦卫的著作《云麓漫钞》中存有李清照的一封信——《上内翰綦公(崇礼)启》,(以下简称《谢启》)。按《谢启》的说法,李清照是在重病期间被骗结婚的,婚后,张汝舟暴露出市侩面目,清照不堪虐待,揭发了张汝舟以前的匿罪,按照宋代《刑统》规定:妻告夫,虽属实,仍须徒刑二年。当时的大官吏綦崇礼帮了清照的忙,使她免受了牢狱之苦。事后,清照对綦崇礼表示“感戴鸿恩”,写了这封信。
        此时惊现茉莉小姐姐高高举着拖鞋、追打张汝舟的滑稽一幕。小姐姐彪悍的一面着实难见:“我打的就是你,打女人的臭男人!我骂的就是你,算计女人的卑劣小人!你还敢虐打我女神李清照?真给男人丢脸,给中国男人丢脸,给宋代文人丢脸!照照镜子,给我女神提鞋都不配的家伙,祝你遗臭万年!”。
        大概此时,唯有李清照自己创作的《声声慢·寻寻觅觅》能表达出她的凄凉与悔恨。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她独处陋室若有所失地东寻西觅,眼前只剩下冷冷清清,于是凄凉、惨痛、悲戚之情一齐涌来。深秋骤热又骤冷的时候,最难以调养静息。喝几杯清淡的薄酒,怎能抵挡晚上大而急的寒风。正在伤心之时,传书的大雁飞过去了,却原来是以前就相识的。 地上到处是零落的黄花,憔悴枯损,没有人有摘花的兴致。守在窗子边,孤孤单单的,怎样捱到天黑啊!细雨打在梧桐上,一直下到黄昏时分,绵绵细雨还是发出点点滴滴的声音。这种光景,一个愁字怎么能概括得了!

《从李清照到阿三|知识女性的灵魂伴侣和遇人不淑(茉莉讲古20)》

图十一(《左芬与晋武帝|多才诗人滥情帝(茉莉讲古19)》截图)

从李清照身上不难看出知识女性遇人不淑、所托非人的痛苦。茉莉以上一讲的女诗人左芬为例,和李清照比起来,嫁与帝王家的女诗人左芬更痛苦的多,她没有诗人创作的自由,总得写些命题应景之作,作为女人也没有来自灵魂伴侣的真挚爱情,甚至没有普通夫妻的恩爱日常。从她的诗词字里行间可见,自进宫起左芬始终过着没有自由、郁郁寡欢的生活。
      知识女性,再或者说女人对灵魂伴侣有多渴望,会如何追寻,又有怎样的误区呢?茉莉想再举一个极端的例子。作家王安忆有本杰作《我爱比尔》描写了师大艺术系的阿三由一个纯真的女学生最终堕落成劳改女囚的故事。一个叫阿三的女孩爱上了一个叫比尔的外国男孩。她完全没有自我地奉献自己,满足对方关于东方的一切狂想,但最终他回国了,关系终结。阿三开始在外国人入住的涉外酒店出没,和一个个的陌生人发生性关系。当对方厌烦了这个关系,她就离开。选择任何一条道路,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命运早暗中给一切标好了价码。最后她被当作失足妇女抓获,并且送去劳教。在劳教所,她认真地和其他失足妇女解释:“我不收钱的。”
        这个可怜的女人直接戳中了茉莉的泪点。茉莉想抱抱这个渴求爱的关系的可怜女人。她用错误的方式和渠道寻找伴侣,虽然孤勇到底迷足深陷。            
        真希望对女性来说所有的欺骗、侮辱和伤害,只是这个世界温柔补偿的序曲。但世上不光有赵明诚、贾宝玉和钱钟书,还有张汝舟、晋武帝和比尔。知识女性遇到灵魂伴侣的概率也比遇人不淑要小的多。可正是由于有了“张汝舟”们,才突显了千千万万伟大女性如李清照的坚强勇敢,百折不挠,敢爱敢恨,个性鲜明及巾帼不让须眉。她是乱世佳人,一生经历了表面繁华、危机四伏的北宋末年和动乱不已、偏安江左的南宋初年。她被裹挟进宿命的洪流里,裹挟在南北宋交替的滚滚红尘中。人生如梦亦如电。我们都被某种无情又神秘的力量所左右,这力量来自时世。
        人生既短暂又虚无。我们来到世间无非是寻找关系的链接,寻求真相。出轨、家暴、破产、丧偶,生活得真正辛苦的人,大概只是凭求生本能活着。可是我们又多么渴望寻求真相的觉知!历史能告诉你我真相吗?知识女性灵魂伴侣的真相又在哪里?也许在一段被遗忘的墓志铭里?在文学作品、艺术作品里?也许就在市井中、书房里的不断寻找和发现的我们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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