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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晓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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屌丝

(2013-06-02 14:06: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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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屌丝
    “屌丝”一词能够走红,实在让人无法想象。但是也不奇怪,因为时尚文化的追求,就是超乎想象。

    有人说,屌丝一词是对道德底线的挑战;有人说,屌丝不是自嘲而是自贱,看到它就想到那三个字;有人说,中国符合屌丝标准的人有三亿多,它是一个充满正能量的好词。如此争论,也惊动了主流的《人民日报》,它批评屌丝不雅、有辱斯文,但如此“深刻而恶毒的讽刺与自嘲,恰恰说明了人们的思想正在从传统的桎梏中解放出来,人们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存在”。很有知耻而后勇的意味。

    我生长于“文革”时期。最初学习查字典时,一位大哥悄悄地对我说,有两个字很黄,学生字典中没有,成人字典中才有。你知道么?我后来知道了,可是现在这两个字之一“屌”,竟然如此风靡,却是我无论如何都知不道、想不到的!见到那些貌美如花的女神,也把它挂在嘴上,还掺杂着吃货、二、花痴一些烂词,看她们的表情,哪里有自贬、自嘲、自贱、自虐或知耻的感觉,完全是旁若无人、洋洋自得啊!

    我时常叹息,时代变了。青年一代的浑说,我先是不耻、不屑、不看、不闻、不说,接着是偷偷地围观。不观不行啊,他们的语言与文字越来越丰富,越来越流行,越来越变化无常,关键是越来越主流化,不信你看看CCTV等媒体,诸如驴友、坑爹、逆袭、甄嬛体一类新语词,满目皆是,你再拒绝,再视而不见,再用你的判断瞎解释、瞎批判,不久的将来,你就会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想什么,你就会真的OUT了!

    语言学家批评说,许多新语词的语义含混不清,其实不需要清楚。正如网上“神马如浮云”一类话语,其中充斥着错字、别字、同音字,它们早已经成为一种书写时尚。现在编几个莫名其妙的词,表达你的感受,引起人们的猜测和关注,不正是造词者的初衷么?语义不清也有好处,比如说“我是屌丝”,它的力量远比“我是你孙子”、“我是草根”或“我是一坨屎”那些清楚的话语,来得更广义、更触底、更重口味,更符合“你惨,我比你更惨”的境界。

    屌丝一词流行,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它经常与另一个新语词“逆袭”连用。它逆袭的对手是谁呢?面上看是高富帅,其实不然。许多优秀人物也好称自己是屌丝,因为它是一个物质概念,也是一个精神概念。在强势群体面前,每一个人的心中,都会包藏屌丝心态。像电影《新警察故事》,吴彦祖饰演总警司的儿子,他是典型的高富帅,一表人才,什么都有,但他和几位富二代朋友,却要凶残地逆袭警察,因为父辈的压迫,使他们成为地道的精神屌丝。

    长时间里,屌丝类演员一直走红。从周星驰、吴孟达到黄渤、徐峥、宋小宝、王宝强……他们红的原因,不是矮穷丑,而是在影视剧情中,他们饰演的小人物逆袭成功。比如王宝强,他本人出身屌丝,他饰演的人物,也以屌丝居多。从《天下无贼》《士兵突击》到《人再囧途之泰囧》,越演越屌,越逆袭越成功。如今现实生活中的王宝强,已经娶了漂亮的妻子,还经常打高尔夫,虽然他的脸上,依然挂着屌丝的微笑。

    今天,每当人们乘车在京城北三环路上,经过北京电影制片厂门前时,就会见到各式各样的人围站在那里,等待导演来选群众演员。他们风雨不误,只有春节那几天,才会黯然散去。据说王宝强曾经在这里围站过。乘车者感叹:“看,屌丝们在做王宝强梦!”

    行文及此,忽然想起一件奇事。近日我的新著《可爱的文化人》完稿,请八十二岁高龄的沈昌文先生赐序。他老人家大作完成,题目是《文化囧》(《上海书评》2013年3月10日)。这“囧”字本来就是新语词,更有甚者,他在文中还写道:“我虽然在出版界混了五六十年,但到眼下,眼见这个行业的种种新貌,自知已成为一个‘屌丝’。蒙晓群看得起,我这‘屌丝’有时还能为海豚出版社‘搬砖’。我现在自居为‘八零后’,就是想为五零后的俞晓群再多搬几年砖。我说过,干出版几十年,最痛快的时候,是那些向俞‘范儿’学习的年头。想起以后还有学习的可能,我不禁(^_")。”

    看到这里,我赶忙卑躬屈膝,双手合十,连声呼道:“师父端坐,受徒儿一拜!”(东方早报2013年6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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