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龄环卫工权益之痛

□李松林

    总有一些群体的遭遇，一次次撞击人们心底的悲悯，拷问规则的成色——— 前两天是留守儿童，近日是高龄环卫工。据8月7日《华商报》报道，在西安丰庆路扫了19年马路的吴大妈，8月2日，突然被领导告知她被辞退了。西关街办近30名年龄超过65岁的环卫工在这天被通知“别再来了”。高龄，又因政策无法购买养老保险，如今再失去这份工作，他们没了生活来源，甚至有高龄环卫工念及生活将无着落，当街掉泪。

    消息一出，立即引发网络热议。8月9日晚，新华社发布《高龄环卫工人权益如何保障？——— 陕西多名超65岁环卫工人突遭解聘调查》调查报道，将这波舆情推向新高。一时间，该不该辞退高龄环卫工、如何维护“城市黄玫瑰”的尊严和权益、怎样改良制度，成为各媒体关注的焦点。

    《河南商报》以《对高龄环卫工不能一辞了之》一文对此事件展开批评。作者唐伟认为，“出于安全考虑，辞退年龄超过65岁的环卫工并无不妥，因为工作量很大，老年人难以承受。不过，辞退环卫工要遵循正当程序，保护环卫工的合法权益。”那么，该如何保护这种合法权益呢？作者在文末给出了一己之见，“应出台特殊政策，本着解决‘历史遗留问题’的目的为他们补办养老保险，或者退而求其次，依法给予其劳动补偿，这样才能彰显人性关怀和法律正义。”

    与此观点类似，8月9日的《重庆时报》发表特约评论员文章，直斥辞退高龄环卫工“有‘甩包袱’之嫌”。作者杨朝清不无悲悯地谈到，目前，环卫工群体的待遇相当不乐观：“环卫工作环境差、强度高，却收入低微、福利稀薄，通常没有纳入养老保险、工伤保险的制度设计，甚至连高温补贴也没有。”“在此格局下，愿意从事环卫工作的，大都是一些迫于生计的弱者———他们年龄偏大，受教育水平偏低，既缺乏人力资本，也没什么关系和‘门路’。”了解现状如此，更不免让人为辞退高龄环卫工而扼腕和愤怒。

    相比于简单的驳斥和批评，《兰州晚报》对此似乎有更深体悟。在题为《高龄环卫工遭解聘谁的错？》的文章中，作者蔡宁祯用冷静平和的论述，将思考的触角更延伸了一步。他善意提醒，“国家规定男性60岁退休，女性55岁退休。60岁以上再工作，遭用工方单方面解除劳工关系，不受法律保护。单从这一点来看，解聘高龄环卫工就不是谁的错。”而另一个不得不直面回答的制度难题则是，“只要我们稍微理性一点，就应该从中看到和想到，为什么社会福利保障无法覆盖到高龄环卫工，为什么环卫工这个职业成了最无保障的存在？”“真正的尊严，来自于切切实实的劳动保障。很明显，从这条‘冷新闻’中，我们看到了这部分高龄环卫工人在劳动者权益上的‘零保障’，这才是冷中之冷。”

    舆论仍在发酵，北京市总工会主管的《劳动午报》，8月11日的评论版头条文章题为《让高龄环卫工老有所养》，从题目便可感知作者的用意之深。与《兰州晚报》一文不同，作者虽同样关注高龄环卫工的权益之困，但却让人清楚看到这背后是因何而“困”，困局何在，“不少用工单位没有按照《劳动合同法》的规定与他们签订劳动合同，为他们办理‘五险一金’等社保，使其享受应有的相关福利待遇，让他们老有所养，老有所依。如此现实窘境下，高龄环卫工既不受《劳动合同法》的保护，也得不到养老保险的眷顾，进入了权利真空。用工单位的违法成本让高龄环卫工买单，这是法律的缺失，社会的悲剧。”

    心有戚戚的，还有《京华时报》。8月11日，该报刊载马九器的文章《谁为“爷爷奶奶环卫工”代言》，作者大胆地认为，宏观层面的制度修补终究来得太慢，“远水解不了近渴”，有人出面为高龄环卫工的权益代言，奔走呼喊，建立一个高效及时的权益博弈机制更切合实际。文章开头，作者便直言“要用改良制度的‘远水’来解‘爷爷奶奶环卫工’的‘近渴’，有点儿鞭长莫及。在宏大层面完善制度、修补公平短板的同时，更紧迫的是：每座城市得有一批有话语权的人，为这些年事已高、养老堪忧的老工人们的权益说话、代言，用‘短平快’的方式为他们起码的生活兜底。”这样的代言人和机制是什么模样呢？作者坦言，“它可以是一种理念、可以是一种机制、可以是一种法律原则——— 把最弱势者的权利和利益作为整个社会实现公平正义的基础。在此基础上，政府、民间公益、媒体、企业家们都能被积极调动起来，让‘雪中送炭’远远多于‘锦上添花’。”

    当我们讨论这起高龄环卫工被辞退事件，哪种姿势最正确？昨天，网络疯传的《老年环卫工如何老有所依》，正是出自《人民日报》。文中引用的两组数字，十分直观可感，读来也让人更沉重：“有调查显示，环卫工人年龄在55岁以上的达35%以上”、“更为现实的问题在于，高龄劳动者的比重和人数还在与年俱增。就拿高龄农民工来说，2013年全国50岁以上的农民工超过4000万人，2014年则接近4700万人。”或许，正因为现实严峻，《人民日报》才认为，“对未富先老的中国来说，如何给忙碌在工作岗位上的老年人更多制度关怀和保护，怎样保障老龄劳动者的权益，才是当前最为迫切的课题。”“在应对人口老龄化挑战的征程上，政府部门不仅不能是一个坐在路旁晒太阳的旁观者，而且必须成为拥有远见卓识的战略家，还必须是一个想到就落实、说到就做到的实干家。”

    老有所养、老有所依、老有所乐、老有所安，是每一个人的梦想。中国正在加速进入老龄化社会，各领域如何吸纳和解决老年人口就业、切实保障老年人权益、不让老年人群体在高速发展中掉队，已经成为考量政府智慧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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