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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花的小阁楼(二)

(2016-05-04 22:46: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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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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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

杂谈

                  翠花的小阁楼(二)

       虽然时间过去了将近二十年,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她似乎老了许多,浑浊的眼睛挂着粘稠的泪,头发几乎全白,头顶只有稀疏的毛发。她一边有气无力地喝住那几只对我狂吠的狗,一边问我:你找谁啊?

        我走过去叫了一声她:“夏婶,还认识我吗?”

       她用手遮住刺眼的阳光,仰起头眯着眼仔细的看着我。看得出来她浑浊的瞳孔收缩起来,她颤抖着叫出我的名字,浑浊的眼泪掉了下来。

       “你怎么瘦了?瘦成这样?”还没有等我说话,她倒先担心起我来。是的,下乡那时无论条件怎样的艰苦还是架不住我一个劲儿的长胖,反倒是回城以后,突然瘦了将近三十斤,难怪连夏婶都认不出我了。

        她拉着我的手忙不迭的把我迎进她的堂屋里,我四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家还是老样子,房屋原本黄泥的墙壁被多年的柴火熏成黑褐色,越发显得屋里很黑。我拉了一根板凳和夏婶一起坐在堂屋门口。

       “夏支书呢?”我憋不住还是问起了她的丈夫。

       “他已经走了,好几年了,得了肺病。”也许是久远了,她淡淡的脸上好像已经没有了悲伤。

       “翠花呢?嫁到哪里去了?”我不由探头去看了看堂屋角上的那个“阁楼”,翠花和我年龄相仿,按理早就该结婚嫁人了。

       “嫁走了,早就嫁到坝子里去了,孩子都十多岁了,常回来看我,上月才回来过,她可不像你这样看起来还这么年轻。”老人说道孩子倒显得有点喋喋不休的了。

      “夏大哥呢?好吗?”

      夏家还有一个儿子,当年也是村上呼风唤雨的人物,强壮的体魄和村干部家庭的背景,他也是我们队上的民兵队长,当年村上唯一一把三八式步枪就由夏大哥掌管。当年我母亲送我到生产队报到时问起了我的安全问题,当时夏支书就自豪地指着坡地上的儿子家说:放心吧!你看那里就有一把枪,三八式的,敌人来了咱们就开枪。他其实压根儿每天体会到母亲说的安全是怎么回事儿。

       “哎,不好啊,他也五十多岁了,和他爸一样肺上有毛病,叶子烟抽的,人家村上那些都到城里打工去了,他却病怏怏的。”看见她一脸的不满意,我知道夏大哥的状况不好,我也不敢深问了。

       “村里人都好吗?”平时伶牙俐齿的我突然觉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发了,他们都发了,家里有人外出打工的都赚了钱,回来都盖了新房子,你看看那边,那个两层的就是队上原来那个江会计家的,他儿子出去上了大学,现在在成都大公司上班,这个院子里就只有我们家没有盖新房了,我一个老太太也就不折腾了。”顺着她的手指我看过去,院子里七零八落的建起了一栋栋新的房子,外面都贴着亮片的黄色瓷砖,只有夏家还是原来的土坯房,显得格外破旧不堪。

       “翠花回来还住在那个阁楼上?”我实在找不出话来和她聊了,因为每个回答都让我心发酸。

       “没有啦,她爸走了,我本来也是一个人,再说孩子也大了,她都有了自己的孩子,怎么会让她再住那里?她每次回来就和我住在一起了,也好说说话。”大妈努了努嘴对着她的房间,我本想看一看,但昏暗的房子让我还是没有鼓足勇气进去。

       这种建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土坯农房没有玻璃窗,只是在比人还高的位置开了一个一本书大小的洞口,我想这样高开窗口是为了不让外面的人窥视屋内的人又能让里面的人有一丝光亮吧。在窗户洞口有几根手腕粗的木棍隔着里外,这是安全的考虑,后来洞口也可以安装着一片玻璃,这样就可以隔阻风雨和寒冷的。这样的房间黑暗潮湿是可想而知,于是人们也会在屋顶放置几块玻璃亮瓦,起码不至于大白天也要点上煤油灯。

        说起翠花的“小阁楼”不过是一个好听的说词罢了,它其实只是在堂屋斜着屋顶的房梁处搭了一层木板,下面既是家里的客厅也是家里的厨房。屋角有一个斜靠着的木梯子可以爬上去,但上面矮到不能直起身,上去就只能弯着腰或是蹲着挪动。这样的小阁楼家家都有,大多都是用来堆放些物料什么的,当然对于那些家里孩子多的农家来讲也算是孩子们的居所了。夏家的阁楼便算是翠花的闺房吧,刚下乡的时候我常想爬上去看看,都被翠花挡住了,说是没有什么好看的,做饭的时候烟子熏的很,天气热的时候闷得很,天气冷的时候又贼冷。

       那一年来了几个知青朋友来看我,晚上就住在我的小房子里,我告诉翠花:我就在你的阁楼和你挤一晚上吧。翠花当然高兴,她喜欢和我聊天,她总是问我那些城里人的故事,她说她对城里人的了解还是上一个住在我那间知青屋的上吊死了的女子。

       我知道自打我住进那间小屋以后就总有那些长嘴的妇人们说起:你那房子阴气太重.....你晚上有听见什么吗?我要多问几句,她们又马上闭嘴了。后来翠花告诉我们六十年代初这里也来了一个城里的女知青,扎着两条辫子,爱穿花衣服,整天闷闷不乐的样子,也不爱和村上人说话。刚开始过不了几个月还有一个男的会远道而来看看她,每次来总会听见她在房子里嘤嘤的哭声,久了那个男的也没有再来了,那女的就更少说话了,哭声也少了,人看起来就病怏怏的。后来有一天早上村上人始终没有见到她开门出来,后来队上民兵们把房门推开看见她在窗口的木栏杆上栓了一根绳子吊死了。村里人告诉我,那女子的父母都是右派,被送到不知道是哪里的边疆劳动改造,女子本来有一个男朋友,后来渐渐地也不来往了,女子回城也没有了希望,于是什么对她来讲不过是一个累赘罢了,于是她选择了离去。从那以后这个房子就再没有人住过,直到我来了。

       记得那天晚上和朋友们聊完天去到翠花家,她黑着灯坐在家门口等我。那时煤油是限量的,当然钱就更宝贵了,通常农家人都是会吃了晚饭早早就上床睡觉,村里人都会笑着说:上床做娃去。于是在寂静的夜晚总有些瘆人的声音漂游在山谷环抱的小山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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