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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时代之声赵汗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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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染虹桥】赵汗青著(长篇连载之三十七)

(2018-11-24 00:0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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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

文化

赵汗青

分类: 血染虹桥(长篇连载)趙汗青著


        
这时,平安本人也饮了一囊水,吃了点干粮。亲兵们牵着他的战马在河边饮水,他亲自在旁看着,不让饮得过多。许多将领都围到他身边来,听候他的命令。他定一定神,对战局作出一个全面估计,考虑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平安指挥的这部分军队确实毫无疑问地已经取得虹河南岸局部地区战役的胜利,可是这个局部胜利没有给他带来像北方战场上战胜了敌人以后常有的那种欢欣鼓舞的情绪,因为楼子镇保卫战毕竟失败了。此时,他也像所有战士一样无误地判断出战争还远远没有结束。燕军不但是十分顽强的,而且还是非常坚韧的,正在俟机作第二次的反扑。

一从战略意义上来估价,平安部队的这个暂时胜利,只不过堵塞住燕军的许多渡口之一,歼灭了一部分燕军的有生力量而已。这个战果十分有限,它并不可能对正在进行中的全面大战发生决定性的影响。平安身负着总指挥的重责,当然不能以此为满足。在他战斗胜利的过程中,不断地得到部下各军告急的警报。他自己纵目西望,在河以南,他目力所及的纵深地带都有激烈的战斗正在进行,有的燕军已经楔入相当深远的后方,但官军不能采取钳形夹攻来进行有效的反击,说明在那些地区的战斗中,官军正处于被动情况。

平安不断地传令把可以调动的后续部队和已经开抵虹河前线的增援部队调出去增援友军。他发现对岸的燕军也正在做着同样的事情,许多整齐的步骑军扬旗鼓噪地向他们的西面驰援。但是他们已经控制住许多渡口,可以无阻碍地渡过河来作战,而官军只能被迫在自己的阵地中作战。他还发现一部分西驰的燕军和西去增援的官军,只隔开一条河,沿着两岸的径道上,似乎正在进行竞走比赛。有时走到河面比较狭窄的地区,战士们就用一阵急雨般的箭矢威吓对方,企图打乱它的队伍。这种盲目发射射不到对岸就坠入河中的乱箭,大大受到对方的奚落和嘲笑。

但是虹河对岸燕军的大部分人仍然留在原阵地上,不间歇歇地擂着战鼓,吹起海螺,作着战斗的准备。在它的后方,川流不息地出现新的流动部队,似乎正在向前线增援。沙场宿将平安凭着多年战斗经验,一看就判断出这是疑兵。老是这些部队,这些战马,却擎着不断地改变了颜色和番号的旗帜在后方转来兜去。就算它是虚张声势的疑兵罢,仍不能得出敌军兵力已竭的结论。聚集在北岸的部队仍有那么多,这是凭肉眼就能看清楚的,他们轻捷地行动着,并不因为一次渡河的失败就挫折了锐气。他们不是在虚弱下去,而是越战越强。他们仍在准备第二次、第三次的渡河,至少他们仍在作出再次渡河的姿态,用来牵制杨可世的主力精锐部队。认真渡河或者仅仅作出渡过的姿态,这两者同样都够叫杨可世伤透脑筋了。

现在平安的确处于十分被动的地位。

他虽然取得局部战役的胜利,但是西面战场上正在激战,他要不顾一切地西去增援,燕军就会真的渡河过来重新占领这一片他好不容易通过一场血战才争夺过来的河沿阵地,并且也可能直捣他的指挥部,使整个东路军陷入失却根据地而指挥失灵的狼狈境地。但他要继续留在这里,敌人就达到牵制他的目的——由于东路军统领的地位重要,徐辉祖把自己的大部分和凤阳官军的一部分混合编制起来,放在他的指挥之下。燕军牵制了他就等于达到牵制官军主力的战略目的,而在其他战场上扩大战果,向纵深方面发展。如果统帅部有失,全局就可能糜烂了。

在一场英勇的格斗中,平安与他麾下的战士同心协力取得了胜利,可是在一场比赛耐心的交战中,他被击败了。这时已近晌午,太阳像一团烈火似地顶在他头顶上燃烧,这增加了他的烦躁和焦急。他派出去与部下官军联系的联络兵却带回来很不一致的消息,有的联络兵确实与那边的长官联系上了,并根据自己的观察,作了正确的汇报,有的汇报的情况虽然是正确的,但已过了时。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已经出现了新的情况。刚回来的联络兵报告了大将马溥已经进展到渡口边,把燕军打败的好消息,接踵而至的马溥自己派来的联络兵则报告说燕军有了新的增援,已把他逼退到第二线,要求这里再派部队去增援。还有的联络兵并没有与哪边的负责长官联系上,只根据他看到的一鳞半爪,就当作全面的情况来汇报;有的则因为种种的障碍,根本没有能够到达目的地。后面的两种联络兵受到平安的斥责,但是前面两种也不足成为他正确判断全局的根据,他只是综合了这些报道,模糊地构成一个总的印象:整个战局于我不利。

善于打胜仗而不善打败仗,善于打速决战而不善打持久战的平安不禁坐立不安起来。忽然间有一种大胆的甚至是鲁莽的想法闪进他的脑袋:寇可来,我也可去。既然燕军可以过河来攻我,为什么我军就不能过河反击?现在没有什么条条框框可以把他束缚起来了。“救赵围魏”本来就是一种古老的战略,只要过河去消灭燕军的指挥部,无论这里,无论何福那里的威胁都可以解除了。他看到完好的虹桥再一次被燕军缮修好、再一次被官军破坏的浮桥基本上还是可以利用的,就立刻派人去补缀靠近自己一边的浮桥,准备率军过河。在这个瞬间里,他气吞河山,并不把对岸数万名燕军看在眼里。他认为凭着他的五百名亲兵和手头可以使用的这部份兵力,不但可以驱散沿河岸的燕兵,甚至可能冲到赵家村,直捣燕王的巢穴,迫使已渡河的燕军不得不撤回去救援,使整个战局扭转过来。

抽象的计划,迅速间就化成具体的行动。他一决定,立刻派人去报告何福(等到派去的人带了何福的回话回来时,他早在对岸决战了),一面就吩咐手下的统制官孙强说:

“眼前局势混沌,胜负难决,俺要亲率一军过河去决一死战。请老将军用床子弩掩护俺渡河,然后斟酌情况,续派应援之师相接应。这里一片阵地,就拜托老将军了,千万守住它,休教番子们断了浮桥,绝了俺的归路,最为重要。”

孙强就是有过喝酒三十斤记录的那个老将,他有的是丰富的作战经验,可是相形之下,那一股猛厉无前的勇锐之气就显得缺乏了。这两者往往难于统一在一个军事长官的身上。当下他听了平安的冒险决定,不禁冒出一身大汗,劝告道:

“眼见得对岸燕军不下数万余人,大帅带着偏师过河,事非万全,务请三思而行。”

“兵在精而不在多,俺意已决,老将军就依俺的将令行事,不必阻挠。”

平安用一种压抑的、却是坚决的口气发出命令,这是将令,知道他的“霹雳”脾气的孙强不敢再拗违他,只好唯唯诺诺地答应了。他一面增派人员缮修浮桥,一面派人把十床凤凰弩搬到虹桥桥头堡来,一字儿地摆定,对准渡口对岸的燕军猛烈地发射箭矢。

凤凰弩是一种利用机械发射的高级弩弓,每一床需要二、三十名熟手服伺它,一经彀弓注矢,弩手们用力一踏足,十支七、八尺长短,单单一个箭镞就有三斤重的巨矢就同时飞出,最远处可达一千步。铁甲、盾牌、挡板、牛皮帐篷都挡不住它的锋芒,两三尺厚的土墙也射得透,确是当时战争中远攻的有效武器,不到决胜关头,不肯随便拿出来使用。它只有一个缺点,在两军相交,短兵相接的肉搏战中,怕误伤了自己人,这种风凰弩却施放不得。

桥头堡上,弩矢猛发,急如骤雨。对岸的辽军,无论在地面上、窝铺里都存不得身,只好纷纷散开,胆大的就匍訇在原地上,伺机攻击。

平安趁此弩矢乱发的机会,率领部众,一声呐喊,径登浮桥,直奔对方的渡口。这真是千钧一发的重要关头,燕军虽然挡不住弩矢,却躲在弩矢射不到的隐僻处发射箭矢来攻击浮桥上的官军。官军越是接近中流,箭矢就越加来得密集和有力,官军一个疏忽,就被射倒在浮桥上或掉下河去。平安性急地催督亲兵们抢渡,他自己也随着大队人马快步走在浮桥上。木筏一晃一晃地不住左右摆动,给他们的前进造成莫大的困难。

“哎哟!”

几个声音同时高呼起来。他们忽然发现距浮桥不远处的上游,有十多条已经着了火的木船,顺着水势,直向浮桥靠拢来。火船上满载着油脂、干荻、硫磺、麦杆等容易着火的东西,乘着风势,倏忽之间就烧得十分炽旺,径驶到浮桥旁边,冲撞、打散和延烧着木筏。它像一条火龙似地阻挡浮桥上官军的去路。

木筏上出现一阵不可避免的混乱。

有人看看无法前进了,有人怕火延烧到自己身上,有人被烟焰迷了眼睛,都想退回去。术筏以更大的幅度摇晃起来。这种混乱的情形如果不加制止,就可能引起全面的溃败。平安一看形势不好,急忙顺着木筏摇晃之势,左右摆动着他的沉重的身体,然后站稳了,厉声喝道:

“俺们既已来到此地,有死无生,刀山能上,火海能闯。几条火船打什么紧?哪个兄弟跳下河去制服它?”

好像回答他的说话一样,燕军一阵密集的乱箭向他射来。一个亲兵猛然跳到他面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箭矢,这一箭正好射中他的喉咙,他倒在筏子上,还用颤抖的手举起盾牌来掩护主将。这壁厢另一个站立在平安左旁的亲兵,双脚一蹭,扑咚一声,顿时涌入河中。他似乎还没有考虑好用什么方法来制服火船以前,就抢先响应主将的号召,跳进急流中去了。这时,勇气比智慧更重要,他投身在混浊的水涡中,拨开一层层的恶浪,直向火龙的方向泅去,想凭他一双空手去制服火龙。筏上的士兵大声嚷喊,替他出主意,想办法。早有五六个亲兵,一个接着一个地跃入波涛中,他们努力捞住一根正在水面上飘浮的长木柱,一齐扑入火海,企图用木柱拄住火船,不让它靠上浮桥。这是在当时条件下,他们可以考虑,用以制服火龙的唯一有效的办法。这时泥污的河水已被烧得发烫,一股股的火焰,借着风势,直往他们的头面和身体上扑来,使他们近不得火船。北岸上的辽军,又对准他们,箭矢频发。他们几番上去,几番都被逼退回来。筏子上的士兵大声呐喊,为他们助威。他们被逼退下了,又再次扑上去,屡退屡进。他们做出了好榜样,接着又有十多名亲兵跳下河去,几个人掮一根木柱——这些木柱是从被撞散的木筏上飘浮开来的,都有大口碗粗细,四、五丈长。他们捞住木柱,就分成几个小队,拼命扑上去。他们凭着木柱,凭着赤裸的身体,根本不顾北岸射来的乱箭,滚在火海里乱闯。火烫的水、一股股的烈焰、着了火的木柴和芦荻以及他们身上被烧得一溜溜的燎泡,都阻挡不住他们的猛扑。他们一寸一寸地在火海中挺进。他们成功了,当他们靠近火船用木柱拄住火船的时候,大家不禁欢呼起来。他们把一只只火船在两边拄开去,拄得远远的,让它们自行烧毁,烧成灰烬,中间顿时出现了一段可以通行无阻的地带。着了火和被冲撞散的浮挢早被筏子上的官军扑灭扎缚稳固了。大队官军,乘机呐喊一声,通过这道横拦在河心,横在他们成功的道路上的火墙,直扑河滩。

他们来不及揉一揉被浓烟迷住的眼睛,已被拥在河滩边的燕军截住厮杀。这群被南岸的凤凰弩矢迫散的燕军,这时又从隐蔽处跳出来,与官军展开短兵相接的肉搏战。

人们克服了最大的危险就有权利藐视次要的危险。官军刚从河水中拖泥带浆地爬出来,许多人被烧得皮开肉焦,许多人被烧去头发和胡须,许多人在和水、火的搏斗中失去了兵器和马匹,现在又要跟人数比他们多得不可胜计的辽军接战。他们只存在百分之一的生存机会,但是能够在地面上与燕军接战,就是他们的生机来了。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阻拦他们成功地登陆的道路,燕军再强也强不过火龙,火龙尚且可以制服,又何在乎也是血肉之躯的燕军!一个强烈的信念支持着他们,他们必须登陆,所有的障碍必须扫除,而且一定可以扫除。他们的勇气和神力都陡然增长了几倍。

偏将王玉峰,刚刚爬上河滩,就被藏身在斜坡上的燕军当作目标,觑定他用力一枪刺下来。王玉峰猛然把枪杆抓住。斜坡上的燕军生怕自己的武器被夺,用力向上一扯,抓住枪杆的王玉峰顺着这一扯之势,纵身跃上一丈多高的斜坡。他的双足还没有站稳,就大声地喊道:

“俺第一个登上坡了,兄弟们快跟上来!”

所有在河滩上接战,在浮桥上抢渡的士兵们都看见这惊险的一瞥,他们不仅用肉眼,而且也用精神上的视觉看到这惊险的一瞥。

这惊险的一瞥,对于当时正在接战中的官军,的确起了极大的鼓舞作用。犹如第一个跳下河扑进火海的亲兵一样,虽然他们都不过是个士兵,不一定能够亲自完成任务,但他们已经以自己的英勇行为为大家树立了榜样,改变了临战时战士们的心理状态,使一些在事前想象起来似乎不可能的事情变成了可能。他们是每一个战役真正起着作用,有时是起着决定性作用的无名英雄。历史就是被这些无名英雄创造出来,而不是像历史家根据间接的、有时甚至是有意歪曲、捏造、颠倒的材料所写出来的那种已经罩上灿烂的光轮的英雄伟人们所创造出来。

跟着这个登陆战的胜利,平安本人也走到浮桥的尽头处。他是一个身重一百八十斤的魁梧奇伟的男子汉,再加上三十多斤的铁甲。虽然在战斗中他的动作和他的身材不相称地矫健轻快,充分发挥了一个战将的作用。但现在要爬上陡直的土坡,爬上河岸,却需要弟兄们的帮助。他的全副具装的战马也由亲兵牵着上来。这时河岸附近燕军都被肃清了,暂时清出一片空宕宕的战场。

自从朱棣靖南清君侧以来,他的主导思想是拼死一击,也没有花费很多的人力、物力去建筑防御工事。朱棣的全部历史记录,证明他是一个毫不犹豫的进攻者。虽然历史经验告诉我们,如果不是一个很好的防御者,也不可能成为一个很好的进攻者。

平安站在这一片空宕宕的战场上,从卫队长金龙手里接过铁锏,高高的举起来,向南岸的伙伴们摇晃一下,表示他们已经取得敌前强行登陆的初步战果。

他的这对人人认得的铁锏也成为他的指挥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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