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从出击的燕军一方面来说，攻击的重点放在丘福的东路。朱高煦和朱能指挥的燕军的西路开始攻击的时间要晚一些，在整个战役中只起配合作用。

丘福在东路要碰上的敌人是官军主力，平安、何福亲自率领的官军。丘福的想法是打败了主要的敌人就可以取得全局的胜利。东路的主要战场，他选择在齐眉山虹桥一线。虹河河面宽阔，中流有三、四丈深，人马涉渡往来都有困难。他之所以选择这个条件并不太好的渡口，原因是在于他自己的东南面都统指挥所就设在虹桥北的赵家村，平安的官军指挥所就设在齐眉山以南的虹河南曹山，两者距虹河都不到十里路。把这里作为主力决战战场，组织、调拨自己方面的人马和集中歼灭敌方的主力都比较容易。

战争有时要避坚攻瑕，首先挑选敌方的薄弱环节来攻击，有时则相反，先集中全力与敌方的主力硬拼，突破了这一关，其他部分就可以迎刀而解。在这两种不同的战略方针中采取哪一种，主要是根据当时当地的具体条件来决定，但与指挥者的决心、作风以及他的指挥艺术也有关系。丘福运筹用兵好像一个大赌徒，他宁可使自己全军覆灭，也要把他可能筹集起来的大部分赌注全部押在一笔足以使对方倾家荡产的输赢上，不大胜，则大败。因为他明白这场战争的性质就是背水决死的死战，要末战胜了，找到自己的生路，要末战败而死。第三种选择是没有的。

丘福进攻的矛头，一开始就指向官军的精锐平安所部布防的阵地。

平安最初听到警报后，立刻作出坚决和紧急的决定。他派出传令官传令所有沿河的部队一律坚守阵地，主动出击，不准放敌军过河。他调动第二线的后续部队开到比较薄弱的第一线去参加作战，预备队全部开进第二线去填防。一面派将军马溥驰往统帅部要求认可这些临时措施，并要求孙成自己立刻率领全军投入前线，全面策应还击。他不仅没有慌张，反而带着十分欣喜的心情，希望事态扩大，把全军投入战争漩涡，迫使建文帝欲罢不能，迫使总兵何福也不得不在既成事实面前而战。

平安力求一战的决心和丘福如出一辙，但他既没有后者的能力和魄力，又不幸处在被动地位上，因此这些虽然合理，正确但为时已晚的措施，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

一平安下达了这些命令之后，就率同偏将陈晖、徐真、马成等人率领他自己的五百名亲兵迅速驰虹河前线。警报虽然从沿河防线上纷至沓来，但他直觉地判断出最剧烈的战争一定发生在赵家村的渡口，他毫不犹豫地向那个方向驰去。五百名亲兵是平安长期亲自训练出来的部队核心。他们似乎是用战争的筛子一再筛过，筛剩下来的精锐中之精锐。它曾在北方战场上转战数千里，声誉卓著，是一支使敌人一听到它的名声就要心惊肉跳，千方百计要想包围它、消灭它而不可能的中坚部队。

平安的行动是迅速的，可是丘福的部队行动得比他更迅速。平安驰抵前线时，看见自己方面的防河部队挡不住敌方勇猛的进攻，正在纷纷撤下来。第一线的灵璧总兵何福本人也是一面抵抗，一面后退。燕军渡河成功，一部分人早已乘坐木筏、竹筏、船只渡过河来，赶杀沿河的官军。还有一些人占据了虹桥桥头堡，正在巩固和扩大阵地。另外一些人把木筏连缳起来，固定在一条由西北向东南顺着水流之势的斜线上，搭起一座浮桥来。所有这些行动都是十分紧凑的，浮桥还没有完全搭成，大队燕军已经利用它跑跑跳跳，歪歪斜斜地抢渡南岸。他们的马蹄刚着陆地，就像出山的猛虎般地扑入战斗。河北岸麇集着成千上万的人马，形成黑压压的一片，正在想方设法地尽快抢渡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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