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齐眉山初战。

日头渐渐偏上，大战前的寂静中已经隐约透出一股肃杀之气。

燕军主力列阵齐眉山北边，张玉率两万五千骑军列阵于虹河北岸，而官军则扎营于齐眉山上，占据了一定的地利，处于易守难攻的位置。

双方谁也不肯首先发动攻击，都严阵以待，伺机窥测敌方的动静。

朱棣手扶青锋剑，站在由士兵搭起的望楼上面纵目四眺，随着一波又一波丘陵绵延伸展至齐眉山下，远处的原野、村庄尽收眼底。

 在这迷茫的清晨里，山川河流，尽在脚下蜿蜒开展。蓦然间一种意欲争霸天下的豪情在他心中涌起：现在大明不少地方官员都表示臣服于我，现在只要打赢齐眉山这场战役，那么自己君临天下的时候也将不远了啊。

 想到这一切，他顿生无限感慨……自己本是太祖四子，燕王的爵衔，虽然不受待见，但从来没有过造反的念头，只想本本分分的努力上进。如果不是道衍和尚的鼓动，如果不是朱允炆的猜疑，估计这辈子也就只能终老北平了吧？

 真是造化弄人，一种愧疚感涌上了胸口，可是转瞬的功夫便又回复了刚强，他暗暗宽慰自己，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一山不容二虎，我不杀他，将来早晚有一天他会杀我，嘿，做名垂青史之英雄，不铁石心肠怎么可以！

 正在思忖间，只听身边郑和说道：“主公，看，那就是朝庭官军的大营。”

 朱棣顺着他手指的方面看了看，傲然道：“我已经看到了。不过是螳臂当车而已。”

 “咱们什么时候进攻？”郑和试探着问道。

“马上。”朱棣环顾四周，只见一队队步卒荷矛拄盾，静视前方。弓箭手两侧压阵，骑兵肃立在马前，拉着缰绳，十万大军密密麻麻的几乎铺满了整片山下河岸，除了偶尔的马嘶，竟然听不到一点杂音，这种大战前的寂静反而令人心底更加隐隐的生出一股寒意。

 朱棣用马鞭指着朝庭官军大营，充满信心的自语道：“朱允炆小儿，看你的虾兵蟹将兵还能替你撑多久！”

 起风了。

 一片片白色的浮云天马行空般从遥远的天际飘过来，又慢慢悠悠的向远处飘去。

 朝庭官军大元帅、魏国公徐辉祖抬头看了看天色，渐渐有些忍耐不住了，他此次尽率精锐，就是为了以求和燕军决一死战，眼下拖延的局面，绝对是他所不愿意看到的。

 晚春冷风，铁马夜嘶，寒气逼人。

 已经将近四更天了，正是黎明前最阴冷的时刻，一轮明月静静映照着下面绵延的齐眉山峦、以及山上巨大的军事堡垒——山寨。

 晚风凛凛如刀，月色下官军将士紧握手中兵器，表情肃穆的列成纵队挺进。

 官军大元帅、魏国公徐辉祖抬起头来远眺前面骑兵高举的军旗，一杆‘明’字旌旗旁边，还有一杆绣着“徐”字的大旗。

 自从燕军三打楼子镇胜利以来，大明朝庭守军败多胜少，粮草短缺，士气已经下降到不能再低的程度，要想凭这样一支军队去击败强敌实在是难以想象，还好关键时刻自己能想出“大禹助战”来。

 神灵？呵呵……徐辉祖想到这儿，嘴角忍不住浮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齐眉山守军精锐主要由淮河岸边涂山士兵组成，而涂山自古就崇尚鬼神，徐辉祖深知这一点，为了激起士兵的斗志，他用重金收买了一名懂巫术的叫陈卓的官军卫士，对将士们说天神三次给这陈卓托梦，答应帮忙保卫齐眉山。据说齐眉山大寨最先就是大禹治水时建的，所以他老人家显灵来保卫齐眉山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趁着众人半信半疑之际，他趁热打铁，不仅重修了禹王庙，还请了神汉陈卓去禹王庙祷告，当然这都是事先安排好的。

 按照计划，神汉陈卓作法之后便说禹王托梦，指出齐眉山守军定能战胜燕军，禹王定会保佑大吉大利，否则神灵会降瘟疫来惩罚他们。

 官军士兵对此深信不疑，于是士气大增，纷纷主动请求出战。

 这可是事关成败的最后一战啊！徐辉祖收回思绪，侧身盯着平安，用他那特有的尖锐嗓音傲然说道：“此番我军有禹王保护，定当无往而不利！”这话不仅是说给平安听的，也是说给聚在他身边所有人听的。

“国公言之有理！”聚在周边的何福、陈晖、孙成、徐真、马溥等大将都心知肚明齐声应喏。

  平安也打气道：“反贼燕王再厉害，能斗得过魏国公吗？我看这一仗咱们赢定了。”

 “平大都督所言极是。”徐辉祖手拈胡须满意的点了下头，又问灵璧总兵何福：“敌情如何？”

  何福双手抱拳禀道：“反军已经得知国公带领大军驻防的消息，据探马回报，反贼朱棣已经亲率主力赶来！”

  徐辉祖眉头一扬，沉声道：“好，去命令各部加强守卫。哼，朱棣这反贼，死期不远了！”

 “遵令！”
        何福答应一声，领命飞骑而去。

 夜深了，官军大营帅帐内依然灯火通明。

 徐辉袓又叮嘱何福一番，让他加强防卫，并且让陈晖从山寨守军内调出一支三千余人的排头兵配属给寨外骑兵部队，以防燕军铁骑的冲击。

 ......

 “叔叔，燕军战力不可小觑！”徐真是徐辉祖堂侄。

  徐辉袓从帅案后踱出来，拍了拍他的肩头，宽慰道：“侄儿不必担心，我军主要阵营设在齐眉山上，利于步战，而不利于铁骑冲击，况且他们的骑兵并不算太多！”

“哦，叔叔的意思是？”徐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反问半句。

 徐辉袓捋须沉吟，缓缓道：“北平燕军再精锐，也是好虎架不住群狼。明天我会不断的派出部队袭击燕军，诱其渡过虹河向我阵营发起进攻，然后我们再一步步把敌人引入齐眉山上，发挥步兵众多的优势，在齐眉山里消灭他们！”

 “嗯，是个好主意啊，可是，万一燕贼不肯先进攻呢？”徐真仍有些担心。

 徐辉袓大笑道：“若是朱棣打算对峙下去，我正求之不得呢！”

“叔叔英明！”徐真恍然醒悟，禁不住脱口赞道。

“徐真，你呀，赶快休息去吧，明天可是一场恶仗啊。”徐辉袓微笑着说。

“是，叔叔请保重身体，侄儿告退！”徐真向徐辉袓躬身施礼，然后出了帅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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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赵汗青，姓名赵先杰，配字汗青，安徽宿州人，袓藉安徽淮北，博士，资深媒体人、旅美作家、文史学者，天下时报网总编辑，中国新闻杂志社副总编辑。

已出版20万字长篇军事历史小说《垓下之战》、20万字长篇军事小说《抗日英雄欧明海传奇》、20万字章回小说《游龙戏凤后传》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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