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端午节前有个朋友找我，说他要开家面店，让我帮忙找几个网红去店里直播。

 

我说：好呀好呀……那个……你有多少预算？

 

他摸着下巴想了想说：300……

 

一小时？

 

不！一天！

 

呃……你们知道的，那种既善意又鄙视的表情是很难拿的。

 

然后他又补充道：她们全天吃的面都免单！

 

看他说出这话时那咬牙切齿的样子，我说：要不我去吧，不要钱。

 

前两天出去办事，忽然想起来正好在朋友面店的附近，就打算过去捧场。结果到了地方发现，店已经关了。门上还贴着水费单子，赶紧跑，生怕被人发现我认识老板，抓起来抵水费。

 

二

 

以前开公司的时候也遇到过这样的一个甲方。兴冲冲跑到公司，特神秘跟我说，他有个绝妙的宣传方案。

 

看他血灌瞳仁的样子，还真以为通宵想出了什么好点子。赶紧问。

 

我公司是在LOFT上班，我的办公室在二楼。绝对是真的——这哥们儿从我办公室出去，走到一楼，打开门，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偷听，才回来说：我准备动员1000个KOL给我们家产品发微博软文。

 

然后呢？

 

没有啦！就是让1000个KOL给我们发微博……你想啊，这些KOL最少人均有30万粉丝吧？他们全发，就是3亿的触达人次……现在你就负责去码这些KOL。

 

我没有作声，正在为刚刚的好奇心感到羞耻。他忽然压低声音：你说，这些KOL，每人给个500块，他们是不是很开心？没想到写一句话就能赚500块吧？

 

嗯……这让我怎么回答？反问道：你的意思是，你有50万预算？

 

他摇摇头：只有30万……你不用都找500的，可以有一部分200的，100的……

 

港真，我都开始心疼给他开的那罐汤力水了。

 

三

 

无独有偶的是有另一个甲方，狂妄得一塌糊涂，理论一套一套的，叫嚣着：中国的KOL，没有一个值1000块以上。

 

看他长的肾上腺那样儿，还以为多牛逼。到最后，各种传播理论说尽，花样牛逼吹完，问：你有什么免费的宣传路子？百万传播级的。

 

我脸上又摆着那副既善意又鄙视的表情说：在青龙峡，我有个做蹦极的朋友。一次360块，贵不贵？

 

“肾上腺”皱着眉头说：有点贵。

 

我说：我觉得还行。

 

“肾上腺”说：我见过300的。

 

我说：对！我朋友那也有便宜的。200的，100的……都有。绳儿越细越便宜，最低有10块的。不用绳的话，免费。

 

 “肾上腺”甲方当时脸色真的跟腰子一个色儿。最不怕得罪的就是这样的甲方，第一是他们肯定没有什么好生意找你；其次，就算有什么合作也几乎结不了账；最重要的是，他能问出“有没有免费路子”，就是不尊重人。又想效果好，又想不花钱，你不就是来要我的命么？

 

有个国内的手机品牌下单，要求宣传资源达到7.6的配送比。也就是说——他投一万块广告费要再白送他7.6万的资源。

 

我就回邮件说：我尊重每一个甲方。但尊重是相互的。我尊重你，就是拿出最好的创意，最好的方案来服务你；而你对我的尊重就是钱。没钱，你当什么甲方？

 

当年合伙人看完我的邮件，说：这么回不好吧？

 

我说：没事。这种甲方很贱的，不记仇。只要下回他还用得着我们，还会来找咱。

 

四

 

刚来北京那会儿见过我哥接过一个影视剧制片人的电话。对方问他写一集多少钱。我哥说：3万。

 

对方就说：这么贵？我前两天见过一个编剧，3000一集。

 

我哥说：那你就找3000一集的写吧。

 

这个制片人果然找了3000一集的编剧去写。

 

一年多之后，这个制片人又打电话给我哥：你能不能来帮我改一个剧本？

 

我哥说：可以啊。改一集5万。

 

制片人在电话那头急了：去年你写一集才3万，怎么现在改一集还更贵了？

 

我哥说：改剧本不得先看一遍啊？看一遍不花时间啊？要是那剧本能拍，你也不找我改了，说明那剧本就没法要。所谓改剧本，不就是重写吗？等于我改一集的时间比写一集的时间还长，可不得更贵啊？

 

制片人说：上次我是想用你的，可老板觉想控制预算，所以才用了别人。

 

我哥说：既要好剧本，还不想花钱，现在要花更多的钱，活该。

 

最终，那边流着泪让我哥把剧本给改了。

 

五

 

求求你们了，没钱就别当甲方了。

 

而对于既没钱又想要好东西的甲方，不要藏着掖着，要把鄙视写在脸上，把羞辱说在嘴上，有机会的话，还要把“讹诈”体现在存折上。光有精神折磨是不够的，还得有经济折磨，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这样的教育才触及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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