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给牲畜吃水 需要从海拔落差1300米之下的金沙江提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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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攀枝花地处此次大旱的中心区，截至今日已连续180天无降雨。

 

    在四川攀枝花市大龙潭乡迤资村，50岁的村民李关仙告诉记者：“吃水都要用抢。”前往迤资村途中，到处是干涸的溪流、水塘。仅有极少数还存有集着一点浑浊的污水。村民们抢的便是这仅存的一点水资源。每当夜色降临，就会有村民三五成群地来到这些水源，为的是防着有人趁夜“偷水”。

 

江边的村子喝水难

 

    迤资村火山组，就在金沙江边。这是一个炎热的村落，当上海市民还在穿大衣的时候，记者在这里穿着T恤，依然不停流汗。这个小山村是攀枝花市旱情最为严重的地区，如果跟江水处于同一海拔高度的话，走到江边连5分钟都不要，但由于河床在悬崖之下，1300米的落差令村里人只能望水兴叹。

 

    火山组临近金沙江的一个坝子上，村民李玉和一群村里的妇女正坐在一起聊天。她的眼睛时不时地飘向峡谷之中，那里，滚滚的江水正川流而过。虽然在大旱之年金沙江水流量减小，但是李玉在想，只要能方便地把金沙江的水提上来，哪怕是1%，哪怕是千分之一，可能也能让这个村子的土地焕发出活力。“没水吃。”组长熊会金摇摇头。这是一个35岁的强壮汉子，去年才当上组长。火山组原本有两个水源，一个在距离村子100多米远的山上，但是自从2008年地震之后，水源渐渐枯竭。另外一个在村子里，抛开雨季不说，在长达半年的旱季当中，这个水源即便是在水量最充足的时候，也只够全村每户挑上两担水。从去年的12月开始，这个量减少为一担。“听说你们这里有人两三个月没洗澡了？”记者问。“有，但是很少，还不至于那么严重。”熊会金说，他上次洗澡就是在一个星期前。这里所谓的洗澡，是把淘菜等污染不太严重的用水积攒起来，然后把毛巾浸湿，全身上下抹一遍。

 

    李玉的丈夫以前也是村组长，不久前上面来视察旱情时，领导来到她家。“区长还要跟我握手，哎呀，我这个手咋握嘛。”搓着自己黑黑的手，她一脸朴素的笑。

 

为寻水走遍方圆两公里

 

    熊会金从去年年底开始带领村民走上了三个月漫长的找水之路。“村里头走得动的人都出去了，勤的时候一天出去几次，少的时候隔一天也要去。”如今，方圆两公里内被熊会金他们找了个遍。“那你们怎么找水源？”记者问。“看泥巴嘛。现在这么干，如果哪个地方的泥巴还有一点湿，下头可能就有水。”在寻找过程中，他们总共发现了30多处疑似水源。“找到了我们还不敢挖，怕挖烂了。要专门去外面请专家来看。”但是这30多个希望在经过专家的判断之后，换回的是30多个失望。

 

    转机出现在不久前。在距离山村下方200米左右，找到了一块“湿土”，经确认，这是一个水源。“特高兴，好多人就都跑过去看。”

 

    然而，由于水源位于火山组的下方，虽然有水，但是如何利用却是一个大问题。“村里头当时是低压电，我们想用水泵抽，结果抽不上来。”经过申请，在几天前乡里才把这里的线路进行了改造。当记者到达火山组的时候，熊会金正带着一干村民在焊接水管。“全部整好差不多要花10多万元，政府给我们出了这个钱。”

 

但熊会金仍在担忧，即便是这处水源能用上，也会面临再次干涸。“如果可以把那边的水提上来我们就高兴了。”他用手一指，那边是在深深的峡谷下金沙江。

 

    要想吃金沙江的水，一个现实的方法就是靠驴背。

 

    李玉是火山组的养殖大户，家里共有牛、羊30多头，这也直接导致了他们家的用水量远远高于其他户，于是她不得不每天跋涉去金沙江取水。当记者见到她时，她正牵着家中唯一的毛驴，在倾斜度约为70度的山坡上，踩着一条仅有一人宽的小路走上来。有的地方甚至根本没有路，只是用沙石堆上去，形成让人畜可以着力的小路。驴身上驮着两个大水桶，若装满水，每个的重量就是25公斤。每天，李玉都要和她的驴子在这样的山路上来回三次也就是150公斤，“来回一趟要3个小时”。“那么危险，你不怕啊？不会出事吧？”记者与她聊着。“不得不得，从小就在走，走习惯了。”李玉挥挥手。

 

    每天早晨6点，李玉就要开始下山取水。“晚不得，它们（牲畜）没得水喝了就要闹。”

 

    这是这一天中的最后一次取水，瘦小的毛驴驮着50公斤江水跟在她的身后。这几天天气转凉，李玉趁着这好天气跑了四次。也就是说，她身后这头小小的生物已经在这一天中将200公斤水拉到了1300米高的距离。

 

    虽然已经52岁了，但是李玉的脚步很快，不一会就超过了记者走到了前面。正当记者还在遥望着金沙江时，前方却突然传来了李玉的哇哇大叫。回头看去时，李玉摔倒在了地上，而那头毛驴正死死地咬住她的背部。“哎呀！你要死啊你！”一个中年妇女赶紧冲了过去，拉开了毛驴。毛驴却像没事一样，慢慢转过头去，拿屁股对着坐在地上的李玉。等到记者跑到李玉面前时，她一边拍着身上的尘土，嘴里一边说着：“我就晓得要出事，昨天晚上做梦没做好。”让人惊讶的是，她的脸上竟然还挂着笑容。“哎呀，我跟你说嘛，我活了50多年，这还是第一次遭毛驴咬！”掀开衣服，她的背上是两个深深的牙印，微微渗出血来。

 

倒是上来帮她的农妇看上去显得很生气，从路边掰了一根枯枝就要往毛驴身上抽。李玉赶紧上前拦住，一边用手象征性地给了驴子头上两下，把它打开。没走几步，李玉把驴子栓到了一根电线杆上。“打它干啥子嘛，它又不懂事。”正和记者说着话，毛驴那边又传来一声巨响，它竟然自己把水桶给掀到了地上。“哈哈，它倒自己弄下来了，跟你说话我还忘记了。”“它有没有名字？”“没有起名字，牲口的嘛，要啥子名字。”李玉虽然嘴里这样说，但是摸着毛驴的头，很像看着一个受她怜爱的孩子。

 

李玉家还算相当不错，她还有能力带着自己的驴子去金沙江边，但是有的人却只能依靠乡亲们的邻里互助。李玉带着记者来到了火山组17号的李宗寿家里。老人今年82岁，妻子洗兰芝84岁。李宗寿已经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洗兰芝的眼睛因为白内障，一只失明，一只仅有模糊辨别的能力。三个儿子有两个已经去世，只有40多岁的小儿子在忙完自己家的事以后才有余力来帮助老人。因为完全没有余力运水，他们家没有任何的大牲畜。

 

    “水窖对我们是最有帮助的。”熊会金说。“如果可以把那里的水给我们提上来就好了。”他再次望着脚下的金沙江。但是他自己心里也知道，要做到这一点，这不是一笔他可以想象的巨款，他也知道，仅仅是他这两百多米的提水，也花费超过10万……

 

    火山组的农民就这样维系着自己在大旱之下的生活。

 

                                              ——上海新闻晨报首席记者曾玉

渴望饮水的牲畜


火山组就在金沙江边上 但是土地依然一片干旱

一个村民正在遥望金沙江

村民正在焊接新的饮水管道


火山组唯一的一个水源

攀枝花市迤资村火山组17号 洗兰芝和李宗寿老人家里

82岁的李宗寿 已经丧失行动能力

84岁的洗兰芝老人 一目失明 一目仅存模糊视力

李玉和她的毛驴在夕阳中

被驴咬的李玉，她的脸上却还带着笑容

被驴咬出的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