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伟光

  我有很多朋友，大多是天南海北未谋过一面的朋友，但并不妨碍我们的交往。我们更多的是从相互的文章的阅读里渐渐熟悉的，共同的意趣让我们相亲，就是书友了。我虽然很少到处跑，不过，我想我是不怕天遥地远的，因为好多的城市里都有一些这样的书友。

  成都的朱晓剑就是这么熟悉起来的。最近，我读他的《书店病人》，深感兴趣。这里，他所谓的“书店病人”，好像有更多的咸酸的况味。这是一个什么时代？浮躁和急功近利，人们已经在种种堂而皇之的借口下，心安理得地不读书了。有人把实体书店的暮境，都归结于网络，这不过一种表面的原因，更深刻的原因，其实在此。

  我知道朱晓剑是一个写作者，或者更是一个书痴；不过，直到读这本书时，我似乎才明白了，他曾经还是一个书店经营者。这也好像很顺理成章的，我们这些喜欢书的，谁没有过开个书店，或者当图书馆管理员的梦，当然多半是带着罗曼蒂克的色彩的，现实里常常不是如此的。朱晓剑当年的开书店，恐怕也不例外的。他可就有苦头吃了。那些实际上的操作的困难与琐碎，要占去了他更多的时间。书是触目的多，可他却没得时间读了，该怎么形容呢？好像一个皇帝，拥有八千后宫佳丽，却只有干瞪眼而已，连司马炎的靠羊车巡幸都做不来，其间的苦恼可想而知了。好在，这不是玩票的经验，却也成就了他，就是这本书里所写的种种了。

  它的特点当然是十分明显的，是切实的碰触到了的书店的风景。我曾读过深圳扫红有关尚书吧的文字，与其相比，扫红要轻松得多了，她是借此而观照书人百态的，不乏旁观者的悠然。可是朱晓剑做不来这份悠闲，字里行间倒是常可见到他的焦灼，那种为经营的焦虑，是很浓的。因此，也就破坏了一种快乐的阅读的心境。但也有扫红文字所不曾有过的，即直面生活的沉重。在我们读去，却就有了些生活的扎实，这是来于生活的切身的体验和体会，就很有一种亲切。或者，这是一种心灵的实录，也不乏可供借鉴者。

  记得十几年前，在书店见到了台湾钟芳玲的一本《书店风景》，很感新鲜，也很有兴趣，就不顾价昂买下来阅读了。在书里，钟芳玲借逛书店之由，带我们到世界的不少有个性的书店去巡游。这书有个好的影响，就是在中国的不少城市，催生了不少个性的书店。这是一个书店还很繁荣的时代，那时读书的人还不少，而网络也才刚刚起步，成大气候还得在好多年之后。于是，一家盛名的个性书店，是一座城市的文化地标的说法，似乎很有认同感，也颇为流行。

  一个爱书的人，或者书痴吧，到那儿都忘不了要去逛逛当地的书店，有心的人还出过诸如“中国独立书店漫游指南”的书可供参考。朱晓剑也是有机会时，就不忘逛逛书店的，这一点我们是有共鸣的，所以这书里的有关的文字也正是我所深感兴味的。我随他逛成都的书店，逛西安、汉中、昆明，乃至拉萨的个性化书店。当然，他最熟悉的还是成都的书店了，其一他就生活在这座城市，熟知，可以说是如数家珍的，能够说出它们来；其二是这座城市是著名的悠闲的城市，也是一个读书风气甚浓的城市。正是有了很多的喜欢读书的人们，才成就了成都蔚然的书林风景。

  不过，朱晓剑的逛书店，到底与我们这些人的闲逛逛，也颇有些不同的。他是以一种曾经沧海的眼光，很知道些酸甜苦辣的心情，来看这些书店的风景的。自然所见到的已经与我们的迥然而异了。看他头头是道的文字，不是很浮泛的一种感情，而是很有见地的分析和见解。他的眼光究竟另类，犀利而锐敏。不过，再怎么说，他首先还是一个书痴，这是他摆不脱的致命的弱点。

  在这实体书店将逐渐远去的担忧里，我们这些“书店病人”，显得多么无奈与凄怆。不过，我们还是不悲观的，因为这社会里，有读书的人在，就有读书的种子在，这盏读书的灯，会亮在我们的心头，照亮这个世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