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造可能是枯竭的前奏

                    ——文学随感（三）

                                      白坤峰                               

      我个人认为女作家霍达的《穆斯林的葬礼》远不如她的《未穿的红嫁衣》。（以下分别简称为《葬礼》、《红嫁衣》）《红嫁衣》结构非常严谨，两条线索并行，一环扣一环，层层推进。从发现古城到保卫古城到毁灭古城，从发现爱情到保卫爱情到毁灭爱情，整个一出真正的悲剧，它最后没有大团圆，只是“把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到最后，主人公必须亲手摧毁他发现的古城，必须亲手摧毁最美的爱情。

    而《葬礼》前边的悬念很多，母亲并不真正地疼爱女儿新月，为什么呢。这个谜底最后才揭开，原来新月是丈夫与小姨子的孩子，这不可能！韩子奇与妻子既青梅竹马又是患难多年，而韩子奇又非见异思迁之徒，其小姨子也不是水性杨花之人，况且，此前没有任何暗示，没有夫妻矛盾，没有情外生情，突然得让人吃惊。为了家，妻子留下；为了保护玉器，丈夫与小姨子避难伦敦；他们竟然同居并生下孩子这与情与理都说不过去，根本不符合人物的个性与发展规律，这种有意的编造是禁不起推敲的。

    果然，以后，霍达再也没写出过十分有分量的作品。

    同样，在艺术打击力方面，《平凡的世界》不如《人生》。《平凡的世界》中一个最明显的编造就是普通煤矿工人孙少平与省委书记的宝贝女儿田晓霞谈恋爱。孙少平品质高尚不会离开矿井，也绝不会借岳父之力另换职业，真不知他们以后如何发展下去。路遥忘记了他在《人生》中已经成功揭示了地位与爱情的矛盾。果然，路遥安排了田晓霞因救人而牺牲，孙少平最终与一位矿上的寡妇结合。《平凡的世界》生凑的地方多了一些，很明显，路遥把生活底子拼尽了，我们为之惋惜。

     文学需要想象，但想象不等同于生编硬造。托尔斯泰做得对，他让人物自己自由发展，而不是作者替他发展，他笔下的安娜 ·卡列尼娜就是这样活动的。

                    　　　　　　　　　　2003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