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串河平夫

   那天，与同事聊起买房子的事情。在谈到搬新家时，她向我讲了一件让她一生难忘，并且至今想起来都心里难过的事情。

   事情是这样的，她以前曾经住在某机关大院里，后来搬进了自己单位的宿舍区。一天，她在整理已经上了大学的儿子的中学书本时，发现了一本儿子曾经写的日记。在其中一篇日记里，他儿子非常细致地记录下了自己对老房子的深深眷念。同事说：“儿子当时还是一个孩子，真没想到他会对老房子那样感情不舍，特别是日记里提到：有几次，他一个人默默地回到自己曾经居住过的老房子门前，看到紧锁着的房门和窗户里漆黑一片……”同事说不下去了，她的眼眶开始发红，眼里已经噙满了泪花......

   听了她的故事后，我心里也十分的不好受。其实，我也有过同事儿子的那种感情经历。那年，我考入大学，离开了家乡，后来父亲在信中告诉我，在我上大学后不久，我们家就搬进了新房子。这样，等我放假回家时，就不要再睡在小小的厅房里了。从父亲的信中可以感受到，全家人都为此感到非常开心。而我读完信后，却像失了魂似地陷入茫然......

   后来，每年放寒暑假回家时，我都会去看看曾经居住过的老房子。我会一个人默默地在老房子附近徘徊，曾有好几次都想上前敲开房门，借拜访问候那房子的新主人的机会，透视一下房子的旧貌。可我一直就没有鼓足勇气做到过。

   那一年，我放假回家后，再一次不由自主地想要去看看老房子。这次，我事先还特意借了一台相机，并买了品牌最好的彩色胶卷。我要把老房子前前后后都细致地拍个遍，特别是那棵我曾攀爬过无数次的大栾树。坐在大树上，我曾经有过多少梦想（或幻想）呀......

   在去老房子的路上，我还一再给自己鼓气，这次一定要拜访房子的新主人，并向他们说明我的来意，希望能在征得他们同意的前提下，进房子内拍几张照片。我一边走一边构思着如何拍照，同时脑子里也在琢磨着，该以怎样的方式与房子的新主人交谈。

   就这样，我不知不觉来到了老房子附近。当我兴奋地向前方急切望去时，眼前的一幕差点让我昏厥过去。原来，老房子所处的位置如今已经成了一片建筑工地，老房子连同那棵大栾树，都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见此情景，我赶紧向周围人打听，房前那些大树都如何处置的？

   回答说：都被锯掉了，现在都被运到木材场了。

   得知这一消息后，我三步并作两步，匆匆赶往木材场。

   来到木材场后，我才绝望地意识到，一切都是徒劳的。在码放成小山一样的木材堆里，从锯成一段段的木头里，要想找出那棵大栾树，是绝无可能的。

   也就从那天起，儿时曾居住过的老房子，连同我灵魂曾经依托其上的那棵大栾树，统统都化作了记忆的永恒......

   前些日子，读了一位朋友的文章，题目是《有房才有家》。看到这个标题，联想到与那位同事的谈话，我心里不由地生出无限的感慨。的确，没有房子何以安家？有房才能有家呀，才会有各家房内有血有肉的鲜活动人的情感故事。

   曾经有一位独身在外工作多年的朋友对我说：“对于一位已婚的男人来说，家就是父母，就是妻子，就是孩子。无论我现在生活的地方有多好，他们在哪里，我的家就在哪里，我就会日盼夜想那个地方。因此，他们来这里叫探亲，而我去那个地方才叫回家。”他的话发自肺腑，十分动情。

   由此我想，房子只不过是家的有形依托。对于做儿女的人来说，家就是父母，就是兄弟姐妹，就是与他们朝夕相处的日日夜夜里，所经历过的难忘的故事。而对于一位已婚的人来说，家就是爱人，就是孩子，就是能从中获得无限欢愉慰藉的幸福港湾。

   每个人都有生育自己的父母，都有一座成长于其间的老房子。我们可以不断更换自己的居室，但是心中的那个家谁又能搬得走呢？

祝朋友们新年吉祥！阖家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