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我有记忆,上厕所就是抽水马桶,所以自幼养成了坐马桶苦读书的陋习。很奇怪,小时候坐马桶多长时间也不腿麻,现在有时坐长了,起身需要定会儿神,有时还要扶墙等会儿。想想腿麻也算是一种人生体验。
自幼坐便,长大后蹲便要过两关。第一关是心理关,第二关是生理关。我十八岁那年下乡正赶上冬季,北风呼号,冰天雪地,但上厕所要去旱厕。所谓旱厕就是露天厕所。农村过去的旱厕一般都脏,气味很大,大到令人窒息。但没有办法,我们必须适应农村的生活。当时给知青的口号是: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但旱厕里确实没什么可以作为的。对我来说,脱裤子脱到哪里都是问题:只脱下一点儿,将将到胯部,总觉得会拉裤子里;往下脱下多了,裤子会掉在地上,地上极脏,万一沾上什么秽物,那这几天肯定不愉快。因此我去厕所时就带把铁锹,先铲土垫垫,找块相对干净的地方,但是心里还是不放心,曾一度试图将裤子全脱下抱在怀里出恭,因为实在怕别人看见笑话,才放弃了这念头。
蹲旱厕第二关就是体力这一关。一开始蹲不住,慢慢地我才适应了蹲便,一蹲就是半本书或一张报纸,那时看报纸连报缝都看了,有用没用的消息都得看完,才舍得用它揩腚。有时会蹲到腿麻得根本站不起来,勉强咬牙站起来身体也伸不直,弯腰驼背地等待腿麻那劲儿过去,然后再收拾自己回屋。
人的适应力特强,等我从农村回来,就可以在北京的公共厕所蹲大排,一不觉的尴尬,二不觉得有味,三腿永远不麻。
2018.11.18夜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