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说苏轼的儒学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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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说苏轼的儒学12
——读苏札记之二十一
我楚狂人
三、苏轼的三教合一4
3.苏轼对佛家的认识1
相比苏轼的道教实践,苏轼对佛教的认识更加业余。我的这一结论,是读了苏轼谈佛的诗文之后得出的。苏轼没有写过论佛的论文,这与研究倒数完全不一样。苏轼确实从任杭州通判开始长期结交了很多佛教界朋友,如从杭州开始就长期追随苏轼几十年的诗僧参寥,如长期保持通信关系的苏州虎丘长老智通,如长期劝说苏轼皈依佛教,直至苏轼临终的高僧维琳,等等。至于最著名的高僧佛印,我已经怀疑其交往的真实性。而通信惠州与苏轼论佛的苏州定慧寺长老守钦,从苏轼诗来看,实际上恐怕是未曾谋面的。我的感觉是佛门一直在争取苏轼渐入自己的队伍,关系这一点,我在前面的《佛道对苏轼的争取》一文已经阐述,这里就不展开了。感兴趣的朋友可以自己参见拙作。
我发现,苏轼在惠州之前,其诗文从不论佛。如与参寥的酬答,从没有佛家语。如与智通的近二十年通信,也从没有佛家语。他们就是诗文交,道义交,而不是信众与职业和尚的交往。至于带着明显的宗教目的与苏轼交往的维琳、佛印、守钦,苏轼并没有与他们有深入的交流。而从元祐初年与程颐争执相国寺佛事仪轨,苏轼坚持吃肉这一著名事件来看,苏轼不信佛。
苏轼似乎信过佛,那是惠州阶段。我根据苏轼诗文以为,那是因为遭受了沉重的打击而一时消沉的缘故,也是因为王朝云这个亲密伴侣这个阶段笃信佛的缘故。当然,这也是佛教界极力拉拢苏轼的结果。
我们通过这一阶段苏轼的诗文来看:
我们再看看苏轼贬谪惠州途中的几首重要的诗。
临城道中作
逐客何人著眼看,太行千里送征鞍。未应愚谷能留柳,可独衡山解识韩。
【按】绍圣元年三月,苏辙被罢职离京,谪守汝州。四月下旬,御史虞策等人沿袭“乌台诗案”时李定等人的下流招数,故技重施,断章取义,弹劾苏轼。这一年的闰四月三日,诰命下达:苏轼被落两职(取消端明殿学士和翰林侍读两称号),追(撤)一官(撤定州知州),以左朝奉郎(正六品上)知英州军州事。定州,就是今天的河北保定定州县级市,还是在中原。而英州就是今天的广东英德县级市,也就是说,这一加贬,苏轼正式踏上了南贬岭南的道路了。据说,接到这一诏令的时候,苏轼已经到达定州城郊,已经看得见定州城头了。我们来看这首诗,我以为这时苏轼还是乐观的,他并没有意识到政敌要把他置于死地的决心。这首七言绝句,前两句说自己已经是一个无人关心的远贬之人了,只有太行山送自己远行。但是这两句诗并不沉痛,风轻云淡。后两句用柳宗元、韩愈自比,对未来充满信心。“愚谷”是柳宗元在永州贬所后期营建的居处,可参见柳宗元的《愚溪诗序》。衡山就是南岳衡山,韩愈南贬潮州经过。这两句诗,说愚谷留不住柳宗元,衡山不会只认识韩愈,还有我。实际上,用今天的话说,就是“我还会回来的”。从这两句诗来看,定州城外的苏轼,对自己的处境认识并不足,五十八岁的人了,还是有点天真。他远没有“此心安处是吾乡”的觉悟。
但是,现实开始给苏轼上课了第二道诰命接憧而来,苏轼再降为充左承议郎(正六品下),仍知英州。苏轼在金陵辞别家人,到江西境内,才真正领教到政敌的狠辣。八月初,苏轼到了彭蠡湖(按:即鄱阳湖),竟遇到四五百军士明火执仗而来,说朝廷有命令,苏轼不能再乘坐官船,要收回。从此他最后一点官员的待遇也没有了,他只能雇船南下。
几天后,苏轼抵达庐陵(今江西吉安),收到了第五道诏令:落建昌军司马,贬宁远军节度副使,仍惠州安置。前路日益险峻,进入赣州,等待他的是怪石多险的十八滩,其中的黄公滩,又名惶恐滩,尤为凶险,不由得感慨万千,
八月七日初入赣过惶恐滩
七千里外二毛人,十八滩头一叶身。山忆喜欢劳远梦,地名惶恐泣孤臣。
长风送客添帆腹,积雨浮舟减石鳞。便合与官充水手,此生何止略知津。
【按】这首七言律诗已经没有了苏轼惯有的风轻云淡,充满了对未知前路的困惑。首联,“二毛”,头发斑白;“十八滩”在赣江险处,惶恐滩即其中之一。“一叶”极言自身的渺小。读来顿觉身如落叶,极不安全。颔联,“孤臣”,失势无援之臣,这里就是苏轼自己了。地名惶恐,叫人惶恐,不觉潸然泪下。问归途何处?颈联,“添帆腹”写风大,船帆鼓成大肚子了,很形象。“石鳞”是指密布的礁石,大雨涨水,把礁石隐藏,更是充满了不可知的危险。这是说的旅途的艰险。尾联说,我应当为官府充当水手,因为我一生经历的风浪实在太多太多。这是官场的感慨,也是逃脱官场的意愿。苏轼真的心灰意冷了。
从前面两首诗对比着看,苏轼这一路的心灵折磨不小。苏轼到达大庾岭的时候,苏轼已经从低落的情绪中逐渐解脱出来,他写下这样的诗句:
过大庾岭
一念失垢污,身心洞清净。浩然天地间,惟我独也正。
今日岭上行,身世永相忘。仙人拊我顶,结发授长生。
【按】苏轼这首五言诗已经开启了惠州诗的基调,清远高古,有一种追求内心纯净和超脱尘世的意境。诗人登临大庾岭,体验到了一种身心清净的境界。他与世无争,心境宁静。在大庾岭上行走的当下,他完全忘却了自己的身世和尘世间的琐事。最后,他想象仙人拊摸他的头顶,传授长生之道,表达了对永恒存在和超越凡尘的向往。这已经有了道家思想的流露。诗词的最后两句“仙人拊我顶,结发授长生”是诗人的想象,李白常有此类语。诗人渴望超越尘世,追求永恒。这首诗表现的思想,苏轼似乎已经安心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