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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洲与宋词(三)

(2018-04-12 17:12:22)

我们在前面的帖子中说过,非洲还是一片净土,既有苍茫的大草原,也不乏烟涛风雨、婉转多情,不能片面地以“狂野”两字概括。

 

2010年,我去了坦桑南部的一个贫穷闭塞的小山村工作,没水没电没网络,心理落差极大,到达的当天就想回来。第二天,一觉醒来,匆匆吃了几块饼干,就跟司机开车到野外工作。跑得太远,也没有准备午餐。恰好看到椰树下坐着几个黑人,于是我让司机问他们,能不能上树帮我们弄几个椰子?对方立即答应了,其中一个很麻利地噌噌爬到椰树顶,抽出腰刀砍下7~8个金黄色的椰子,然后帮我们打开椰子壳。我们就用椰子水解渴,椰肉充饥。

 

 

我问司机:“我要给他们多少钱?”

 

司机说:“不用给钱。他们反正没事干。”

 

我说:“那怎么行?人家毕竟出了力,帮我们砍了椰子啊。”我连忙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纸币,递给那几个黑人。其中一个接过钱,眼睛登时一亮。

 

 

司机笑说:“他们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大面额的钱,你抬高了当地物价。”

 

我说:“你们平时要喝椰子,是这样吗?不给钱?”

 

司机回答:“一般不用给,这里的人都这样,互相帮助。要给的话,顶多一人给50先令吧。”(50先令折合人民币一毛)

 

 

那天我们忙到天快黑时才收工回去,我嘴里还残留着椰子的清香,苒苒落霞红透了整个天空。

 非洲与宋词(三)

 

我住的屋子是没有自来水的,用水得到山下的一口井去挑。我每天清早就提着两个大空桶,徒步走到山下打水,然后哼哧哼哧地提水上山,来回大约要半个多小时。我的邻居是一户农民,他们家也需要下山打水,但他们家养着牛,每天可以用牛拖一板车水回来。于是,他们主动跟我说,你不要自己去提水了,我们用牛车给你顺路打回来。我给他们钱,他们也不要。

 

 

当地人自然是极端的贫穷,没有多少财产,住的房屋几乎都是草棚为顶,泥土为墙,屋内除了一张床和一些简陋的锅碗瓢盆,真的是环堵萧然,不避风日。但他们纯真善良,乐观开朗。无论我在村庄里还是去工作的路上,当地人都会热情地用土著语向我问好。我从他们的神情上能够看出,他们真是发自内心地想让我觉得快乐。

 

 

我常去村里的菜场,不过这里物资贫乏,能买到的菜也就只有西红柿、青椒、洋葱、红薯之类,肉类就只有鸡肉。不知道是黑人数学比我还差?还是他们真对钱不在乎。反正我每次跟他们还价,他们没有不答应的,几乎我说多少钱就多少钱。有一次,我提了一袋西红柿回去,菜贩又追上我,满脸诚恳地跟我说:“我卖你的这袋西红柿是前天摘下来的,旁边摊子上的西红柿是今早摘的,新鲜好吃一些,你换他的吧。”于是就给我换了。

 

 

当地人最喜欢的运动是足球,但他们没钱买球,只是用一堆破布毛绒裹成一个球,光着脚在泥地上踢得不亦乐乎。我托人从首都买了一个崭新的足球,送给村长,全村轰动了。这个球被他们珍藏起来,只有周末踢“村庄联赛”时,才拿出来踢一下。我由于做出了“突出贡献”,也被他们吸收入队,做为外援,参加他们的比赛。

 

 

那会儿,除了上班,其余时间很难消磨,我每天下午去村里或海滩上踢球,然后下海游个泳。漫漫长夜,独守空房。当地电力奇缺,电脑里的游戏也玩不了多久。我只能坐在屋前的一颗火焰树下,盯着月光投下的斑驳倒影,数着时间,到了10点就去睡觉。这时,又是我的邻居,给我提来了一盏煤油灯。这样,我就可以在如豆的灯光下阅读了。我对宋词的偏好,就是那段时间养成的。

 

 

虽然我的居住条件十分艰苦,但是这种生活及其简单,当地人对我都很好,我再不用藏着掩着,再不用提防着谁,再不用绞尽脑汁讨上级的欢心。我开始享受这种返璞归真的生活。

 

 

有一天,我和当地一大群孩子在海滩上踢足球。有一条独木舟缓缓地靠岸了,船后面拖着一个比独木舟还要长的东西。我们都靠拢去看,原来渔夫打了一条鲨鱼,把鲨鱼拖在船后面。我问渔夫:“在哪儿打的鲨鱼?”

 

他指一指我眼前的海湾:“就在这里打的。”

 

……….

 

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敢在那片海里游泳了。

 

那天晚上,村里所有的饭馆门口,都挂出一个牌子,“欢迎品尝鲨鱼肉”。

 

邻居家有三个孩子,最大的15岁。这几个孩子除了每天帮我运水,带我到附近的海滩上踢球,也跟着我学习英语和中文。

 

有一次,最大的那个孩子问我:“中国是什么样的?”

 

我说:“中国很大,有很多人。”

 

“他们也喜欢踢球吗?”

 

“喜欢的不多。”

 

他又问我:“那你喜欢中国还是喜欢我们这儿?”

 

“都喜欢。”

 

非洲与宋词(三)

 

我住的地方距离塞卢斯禁猎区不是太远,周末时,我就自己开车去塞卢斯玩耍。塞卢斯是一个湿地保护区,面积比我们的海南岛还要大1倍。这里人迹罕至,宁静蛮荒,动植物都保持着最自然的状态,用一位德国艺术家的说法,“这是一片完全没有被人类文明污染的土地”。我经常开车在塞卢斯里转一天,也见不到另外的游客或车辆。

 

塞卢斯里生活着4000多只野生狮子,是世界上狮子数量最多的保护区。我在塞卢斯里巡游时,在一座钟灵秀丽的湖泊边,发现了一家狮子,数量有12只之多。这家狮子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因为之前我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这么长时间地观察狮子。

 

 

狮子们对我的到来有点儿不适应,经常逃窜到湖边的丛林里不出来。如此几番,它们习惯了我的存在,渐渐变得从容,能够容许我的车停在10米以外。大约半年之后,它们完全接纳了我,有时居然趴在我的车门边上休息。白天里,狮子主要在睡觉,我坐在车里,拿本书看着、看着,一会儿我似乎被狮子的瞌睡传染,也眼皮下垂,脑袋昏沉。于是我放低车位躺下来,耳边只有风声、蛰吟、鸟鸣和狮子的鼾声。我一觉醒来,狮子们还睡得美轮美奂。我们就这样安静地度过了一个炎热的下午。天色已晚,我只好发动车子回营地。

 

 

我领悟到,人生最美好的事情,不仅仅是跟亲爱的人在一起,不仅是去吃了一顿美味大餐,不仅是看了一部感人的电影,还有就是单独和狮子们共处。于是我就写了第一本狮子作品《鳄鱼湖畔的狮群》。

 

 

除了去塞卢斯陪伴狮子,我周末也去猴面包树酒吧打发时光。那是在我工作的小山村不远,整个酒吧建在一棵硕大的被掏空了的猴面包树干之中,这棵猴面包树依然枝繁叶茂。我经常跑到酒吧,点了一份炸鸡薯条,开几瓶啤酒,喝到醉醺醺,然后再摇摇晃晃地走回去。有一次,索性就躺在路边的草丛中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入夜的凉风把我吹醒。

 

苏东坡在发配到黄州时,有一次也喝得大醉,于是写下了一首《西江月》:照野弥弥浅浪,横空隐隐层霄。障泥未解玉骢骄,我欲醉眠芳草。       可惜一溪风月,莫教踏碎琼瑶。解鞍欹枕绿杨桥,杜宇一声春晓。

 

 

我固然不敢与东坡先生相提并论,但我此时所处的环境,不也类似于东坡当年吗?

 

 

村外有一条小溪,我经常去溪水里洗澡和摸鱼。柳永曾写到“骤雨新霁。荡原野、清如洗。断霞散彩,残阳倒影,天外云峰,数朵相倚。”柳永当然不曾到过非洲,但他描述的景象,真的和这里吻合。当地的溪水矿物质含量很高,水又软又滑,洗完皮肤特别舒服。我常想,这要是在中国,一定早被人围起来,设卡收费了。

 

 

当地人的主食是鸡肉,这里几乎每家都养鸡,少则十只,多则上百。鸡全部散养,遍布道路田间,规模浩大。我从来没有吃过比这儿更美味的鸡肉。我自己也做鸡肉吃,要么用炭火烤,要么用油炸。当地盛产腰果,我们做菜用的油是从腰果中榨出的。又是我的邻居,见我喜欢吃鸡,就把他们家一窝小鸡崽都送给我了,说等养大了吃掉。但我真没忍心吃。养了一年以后,好几只鸡都开始下蛋。这样,我每天外出工作,中午就吃煮好的鸡蛋,不用再依靠椰子了。

 非洲与宋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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