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友人说,她七十几岁的爸爸半夜醒来,走到厕所门口停下来,站了好久都想不起自己到底要做什么?

她说姐姐在电话那头说这番话时,她听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心里有个地方突然被掏空了.

在吉隆坡生活的她决定每两个星期回一次家乡陪爸爸.

我感同身受.

去年爸妈到香港来找我.

有一天晚上,我开车载他们去吃宵夜,爸爸说他忘了拿药,于是我把车子停在路旁,爸爸自己走上公寓去拿药.

坐在后座的妈妈突然开门追上去,她说最近爸爸越老越胡涂了,他一个人上去一定记不起哪一楼哪一间.

妈妈说完,下车,关上门.

她的话就像冬季夜里的一场雪,下在我赤裸裸的身上,很冰很冰.

爸爸老了.

这是好多年前,突然敲进我心里的一个声音.

我常年在国外生活工作,只有趁过年和放假时回家乡看父母.

有一年,有一次,我推着行李走出飞机场大厅,远远等候已久的爸妈向我招手.

我看到人群中的爸爸,头发发白了,脸颊消瘦了,样子憔悴了,脸上挂着我最熟悉,腼腆却幸福的微笑.

我不敢眨眼,因为身怕一失控,在眼眶里打滚的泪就会掉下来.

爸爸说他得了糖尿病必需控制饮食所以变瘦了,但医生说是好的.

从小,爸爸在孩子心目中就是一个捍卫家庭的英雄.

虽然他年轻时脾气比较焦躁,但对我们付出的爱和无微不至的照顾是不容置疑的.

我还记得每一次发烧时,他彻夜不眠照顾我们的情景.

他把闹钟摆在耳边,每半小时响一次,他就醒来一次.

他在夜里满身大汗修理电单车的身影好像还是昨天的事.

爸爸老了,孩子长大了.

他卸下了年轻时担当家庭的重任,脸上多了份安宁的慈祥.

我得学会去接受生命的循环.

无论如何,爸爸在我心中的英雄地位是从不退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