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做一个时代的人
“先做一个时代的人”,是钱穆先生的话(《中国史学名著》)。于此,我很有一些感触。
这还要从我年轻时说起。“正面观察,贯通古今”,是我行走江湖时曾提出一个口号(美国《中报》1987.9.16所发之文即以此为名)。前几个字倒还罢了,后几个可是颇受非难。我的“专业”(职业)是清史,是十八世纪,即所谓“古代”(现在是越看越别扭),可又不老实,总与八十年代(二十世纪),互相观照。这还能落了好了?所以,何炳棣先生来人大演讲时(1985),我就提出这个问题,何先生快人快语,说:一个大历史学家哪能不留意当代(大意)!我在密西根大学演讲清代政府政策(1987),华府两位对华顾问,奥格森博格和李侃如教授都感觉到它与当代的密切关联。于是,我不再讳言自己当代经验(不期然而然)的作用。黄仁宇先生作学问,岂不是一生经验尽入其中?他在当时也发表了(自明代至现在)“五百年为一元论”,我则提出(自十八世纪至今)“三百年为一个历史”(《知识分子》1987秋季号)。对此,中国古人曾说:“欲知来者,察往;欲知古者,察今”(鶡冠子);“以近知远”(荀子);“疑今者,察之古;不知来者,视之往;……古今一也”(管子);“审知今,则可知古,知古则可知后。古今前后,一也”(吕氏春秋)。这些,也是我在“方法课”上讲述过的。
钱穆先生又说,对于社会史研究,“应该从当前亲身所处的现实社会着手”;展现在我们面前的,“实为最真实最活跃的眼前史”,可称之为“无字天书”;现前与历史,“此两者本应连系合一来看”(《中国历史研究法》)。有同学问,自己应该怎样做呢?借用钱先生的回答,就是:“学问应该从自己性情上做起”(《中国史学名著》)。你们也应该发掘内心,找到自己“感兴趣”而“有意义”的问题。
各位同学,我曾在几个不同的场合说过,有如历史研究要有一个契入点(比如乾隆和嘉庆就大不一样),去年12月的情势,到今年1月份看起来就很不一样了。2008是很重要的一个年头,有许多大事发生,都不应该轻易放过。这确是一个“谜”的世界,可有些事却不能总糊涂下去,是不是?
(又,与很久以前发生的历史不同,“眼前史”更是对我们能力的一种考验,它不但离不开敏锐的眼光,还需要迅速的判断,而且往往就在不久之后即可得到事实的检验,——它不再是一种“逆断”,从结果来分析原因,而是相反,——我对“劳动合同法”的批评,和在“金融风暴”以来发表的文字,无不如此,而且每一个读者随时都可提出批评;此外,它们虽使用了博客这种简捷的形式,但却并不好写。)
钱先生还说:做学问,须要做“活的学问”,若绝对与现实政治、外交、国家、社会、民生没有丝毫关系,那就是“空言”(《中国史学名著》),——说到这里,同学们就可以明白高老师的又一番用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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