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枰·应氏杯赵治勋侧记·那一刻世界曾把他遗忘_摆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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纹枰·应氏杯赵治勋侧记·那一刻世界曾把他遗忘

(2008-05-08 00:29:42)

标签：

应氏杯

赵治勋

不死鸟

斗魂

常昊

体育

分类：对弈

（均可点击大图，下同）

如果说须发花白是一个男人步入中年的标记，那么看到黄白交杂的胡须，你只能感慨垂垂衰老的暮年——但满唇黄白胡须的赵治勋九段，总是能在不经意间，为你的感慨增加一点新的东西：比如顽强，常人难以比拟的顽强；再比如胜利，常人难以企望的胜利……
他一次次提醒你别忘记他的那些外号：“不死鸟”、“斗魂”——战斗的灵魂仍然附体，永不落地的鸟依旧在风中飞翔，尽管，今年他已经52岁了！

他让“韧圣”黯然认输

    5月4日，第六届应氏杯世界职业围棋锦标赛第二轮，开赛之时，中国棋院院长华以刚在一间小研究室里静静地独自打着一张棋谱，那是首轮比赛赵治勋与张栩的对局。向来酷爱捞实地的赵治勋这一盘围成一个巨大的“宇宙流”，最终刚刚好胜了1点，让棋手出身的华以刚院长好奇不已也暗自钦佩……
    说到棋风，赵治勋曾在《战斗的力学》中如此自述“连中央也要的‘用强型实利派’”，但那是历史，现在要给赵治勋的“棋风”下一个定义已然很难：实地？大模样？嗜战？对杀……这些纯围棋战术的词语都难以概括和局限他的棋风，如果非要定义，大概只能勉强用“倔强”、“顽强”这样的字眼吧？而对于一个年逾半百巅峰期早过的棋手，在当今年轻天才如林的世界棋坛上能坚持这种“倔强”或“顽强”的棋风（或者称“棋格”是不是更妥当些？），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情么？
    尽管如此，还是鲜有人相信他会在4日这一天战胜常昊，那位上届应氏杯王者，被称为“韧圣”的中坚棋手。事实上整个上午的比赛常昊牢牢占据着主动，时间上也是常昊占据明显优势……
    这一天的比赛一共八盘对局，常昊VS赵治勋的棋桌放在最边缘的位置，赵治勋更是坐在最靠外的座位上。午后续战时，摄影记者穿行在别的棋桌前，闪光灯频仍，形势大大落后的赵治勋居然被“遗忘”在他的角落里，尤其是常昊下完一手起身去厕所时，赵治勋陷入独特的“赵氏长考”中，咂嘴、摇头、抓头发，眼神游离地扫视四下，但是他的“表演”无人喝彩，一声叹气，赵治勋下完他的一手，“啪”的一声，依然游离的眼神，看着四下，依然无人注意，整个世界在那时把他遗忘，他的表情似乎有些失望，直到常昊匆匆回来扫视了一眼，然后从容应着……赵治勋的背后正是棋痴应昌期先生的大幅照片，独自默然地注视着这个被遗忘的角落，被遗忘的斗士。
    有人说，看常昊比赛的形势如何只要看观战室中张璇的表情就知道了，但只有那一盘比赛，从优到败，张璇坐在直播屏幕前没怎么动弹，甚至没来得及变化她的表情，也许不仅是技术，而是存在一种难以言述的力量帮助老赵悄然发力，翻转了“韧圣”，这种力量的隐蔽不仅骗过那些敏锐的摄影记者，连张璇这样的高手也难以说清看明，只在不经意间，“赵治勋就是这样，任何时候，任何对手都不能小看他！”

三大皆空依旧高飞

    6岁那年，韩国少年赵治勋在他的叔叔赵南哲（韩国职业围棋鼻祖、韩国棋院奠基人之一）带领下来到日本，抵日次日正逢木谷道场突破百段纪念，赵治勋与林海峰下受让五子棋获胜，旋即受到关注被纳入木谷道场内弟子行列，未满12周岁在日本棋院成为职业棋手，也是创了当时的纪录的。
    赵治勋崛起的时代，是日本围棋的巅峰时代，六超领衔，灿若星河，而赵治勋正是“六超”最高峰时代的代表，难能可贵的是，坚韧的民族性格造就他凶悍顽强的战斗力，造就其独特的棋艺生涯。他最具代表性的其一是在数次七番棋大战（目前能见的最多番棋赛事，是棋手棋艺和毅力最好的综合考评）中远远落后命悬一线时，连扳三局逆转获胜，所以人称“无可争议的七番棋之魔”；其二是对竞技的敬畏和执著，最难忘的一幕就是在1986年棋圣战，赛前10天赵治勋遭遇车祸受重伤，当大家认为他将放弃时，他竟然绑着石膏、坐着轮椅来到赛场，由此“斗魂”名闻天下，“只要对手允许，我就是坐着轮椅下也不会放弃比赛。”（从这一点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得知钱宇平弃权富士通杯决赛他不战而胜时的愤怒了）这是一个伟大棋手对胜负世界的理解。
    更重要的一个特点，就是在激烈的竞争和冲击中，每每被人认为巅峰已过的赵治勋总是一再掀起他的“又一春”，从1980年获名人、81年获本因坊、83年获棋圣……引领第一个“赵时代”，至85、86年名人、棋圣相继失手于小林光一告一段落为标志；随即在87年首获天元、89年零封武宫正树夺回本因坊位、94年击败小林光一重返棋圣；到了2000年，赵治勋尽失“大三冠”，又一个低潮来临；但仅过一年，NEC杯、王座战重现他的冠军身影；2003年47岁的他凭借“外卡”（一般情况下是给过气棋手的“纪念请帖”）在第八届三星杯世界围棋赛中夺冠，重吻世界冠军奖杯，这已经是一次对外界“遗忘”的特别“回馈”了；直到2007年，他仍称雄NHK杯、实现十段战“三连霸”，他的冠军头衔达到了71个，在日本棋坛无出其右。
    在参加本届应氏杯前，赵治勋一连参加三大决赛，无奈棋圣战没能逆转山下敬吾、“十段”失手于高尾绅路、NHK杯决赛负于张栩，虽然“三大皆空”再度陷入无冠时代，但是他是以“标尺”的作用输给日本棋坛三个新生代的代表棋手，足以自豪，而且以他在本届应氏杯的表现，恐怕无人会怀疑，“不死鸟”还会继续他的辉煌旅程……

又一次华丽转身离去

    战胜常昊的那天晚上，记者在附近的扬州饭店看见他在和旅日棋手王铭琬夜饮，一瓶啤酒，一瓶黄酒，争执着付酒钱未果，老赵笑呵呵拿起仅剩一点儿的黄酒瓶带回宾馆去。蓬乱的头发，紫红的腮晕更加衬托出一张朴素老农般的脸——这决非夸张，赵治勋如果此时独自走在附近灯红酒绿的步行街上，很少有人会注意，这位赵治“醺”是一位棋手，而且还是一位伟大的棋手。
    每次合影时，他总是略显猥琐地躲在一个角落，让你在一堆西服革履的才俊中发现他时会禁不住莞尔，印象中最符合他的打扮应该是一件看上去再普通不过的夹克衫加一条红黑格子的围巾——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老头的装束。但他又是个很恪守礼仪的传统棋手，封盘的间歇如果遇到棋迷求签字合影的，常昊他们也许就“顺手”了，但是赵治勋会很客气地回复：“等会，等会！”意思是不到比赛结束是不考虑这些棋盘以外的事的。至于比赛结束后能不能如愿，还得看他的胜负结果，如果输棋是很难采访或者求得签字的，这也是日韩棋手的惯例。值得一提的是，52岁的赵治勋在这次应氏杯期间还是表现出他的特点——中午封盘时，唯独他不肯外出就餐，独自留在对局室，一会儿看看自己的棋盘，一会儿“流窜”其他的对局棋桌，一会儿还到一边直播的网站电脑上伸头看看，点击鼠标翻阅几下，表情像个孩子般的好奇与顽皮……这恐怕也是一般棋迷难以想像的独特风景。
    本次应氏杯，他战胜了日本外战成绩最好的张栩；第二轮战胜中国外战成绩最好的常昊；（这点居然常昊的老师聂卫平预料到了：“我并不觉得常昊有优势，赵治勋还是很难对付的，所以这盘的结果也比较难讲。”）可惜他终于没能越过他的“苦手”，也是韩国棋手外战成绩最好的李昌镐，尽管如此，那盘对局他还是再次下出漂亮的“宇宙流”并且很长时间处于领先，常昊评价：“连续三场比赛对于他来说可能太累了。”足以证明这一次的转身离去，老赵还是那样得华丽、潇洒，一如他在应氏杯的前四次离开……
    可惜的是，一向视为老棋手“大本营”的应氏杯下一届将改革种子棋手的设置，否则赵治勋依旧可以以八强身份出现在四年后的应氏杯赛场上。那时候，“不死鸟”赵治勋还会以其他的方式飞回来吗？

常昊眼中的“斗魂”

精神上的求道者

     应氏杯魔咒破灭了常昊的卫冕梦想，但这一事实的制造者赵治勋却让他有别样的感觉。
    “在日本有很多这样的棋手，让你面对他们的时候，有某种情感在里面。老一代的棋手中，像林老师（海峰）、大竹英雄、武宫正树、加藤正夫还有赵治勋等，他们在棋界树立了一种榜样，尽管他们并非十全十美，成绩也可能不如李昌镐那样显赫，但是他们对事业挺执着的，在棋上也有他们独特的东西在。”
    尽管他们因为年华老去而不再成为棋坛的主角，但他们的光芒并不因此而消失，尤其像赵治勋，去年他接连参加三个头衔战的决战，对手无一不是新一代日本棋坛的翘楚，“虽然他最后全输了，但虽败犹荣，尤其棋圣战在大大落后的情况下，与山下敬吾下到第七盘……就像这次接连和张栩、我下完之后输给李昌镐一样，他的失败与赛程、年纪有关，衰老是历史自然规律，但赢得尊重依然，因为至少，他还站在国内赛事决赛的舞台，还站在一线的高手面前，原因就是，他对棋的理解和投入，是一种精神上的求道！”作为旁观者，张璇也感慨：“赵老师太顽强了，他是个任何时候都不容任何高手看低的对手！”
    常昊与赵治勋的“缘份”还真不浅，因为拿的头衔多，常昊幼年学棋时便是以赵治勋为偶像，当然也暗暗视为竞争和超越的“坐标”。1997年东洋证券杯，常昊在首轮淘汰韩国棋手徐能旭之后与赵治勋狭路相逢，结果执黑先行的常昊仅坚持到150手就被赵治勋中盘击败。那次赛后常昊外出散步，在宾馆对面店铺中看到一只巨大的玩具熊，居然与赵治勋有几分相似，常昊买了回去，每天暴打“赵治勋”解气，现在这只熊还收藏在常昊上海的家中。所以这一次，也算是对老赵吃的那些“暗亏”给予补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