鸥鸟

王小可接到哥哥从广东东莞打回来电话的时候，他正在为下午被领导批评的事生闷气。

哥哥在电话中告诉他，东莞那边没活干了，星期六早上就要回来，问王小可能不能先在县城给他找个活干。

王小可的哥哥叫王大可，大可只比小可大一岁。小可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县城某机关当了小公务员。大可初中没毕业就辍学了，原来在老家务农，最近几年一直在外地打工。

王小可记得小的时候，兄弟两人有个约定。大可说：“小可，将来我好好种地，打的粮食让你吃！”小可说：“哥，将来我好好上学，挣的钱让你花！”兄弟俩说这些话的情景，王小可直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接到哥哥的电话，王小可就开始犯难了。凭他目前的身份和地位，别说是给哥哥安排工作了，就是给哥哥临时找个活干都办不到。但哥哥既然开口说了要来投奔他，拒绝的话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只好含糊其辞地说：“哥，你只管回来吧，我看能不能给你找个活干！”

万般无奈之下，王小可把只要能攀上的关系都列了下来，然后开始挨个联系。果然不出所料，电话打了几十个，都是头几句还很客气，可一说到要找工作的事，人家立马态度大变，一致表示虽然有心帮忙，却实在是爱莫能助。

工作没找到，哥哥还是如期回来了，王小可骑着自行车把哥哥从车站接回到自己家里。

王小可的老婆桂花尽管对王大可的到来心里不高兴，但还是非常顾全大局，在埋怨过几句之后，亲自给王大可准备好了床和铺盖。不过桂花对王小可提出，等王大可一到家，让王小可先领着他出去洗澡。

王小可当然知道桂花的想法，所以刚把大可的行李放下就对大可说：“哥，咱先去洗洗澡解解乏吧？”大可点点头，问小可：“小可，找到活没有？”小可支吾着没有回答，大可也没有接着追问。于是，兄弟俩就准备好洗澡用的东西，小可在前走，大可在后跟，一起来到了附近的“大众浴池”。

因为是星期六，洗澡的人很多，连搓背都需要排队。大可舍不得花钱，就对小可说：“小可，别等了，干脆咱俩互相搓得了！”小可说：“哥，搓澡牌都买过了，还是等一会儿让人家搓吧！”

回家的路上，大可问小可：“小可，你平时都是在这家浴池洗澡吗？”小可说：“是啊，有什么问题吗？”大可沉吟了一下，连忙说到：“没事儿，我只是随便问问，挺好的！”

大可在小可家只住了一天。第二天刚吃过早饭，大可就对小可说：“小可，老家就要收秋种麦了，我今天就回去吧！”

没能给哥哥找到活干，王小可觉得心里很内疚，低声说到：“哥，活还没有找到，要不你再住几天，我再给你联系联系？”

大可宽厚地笑笑，说：“不要紧，我先回去忙农活，等你联系好了再给我打电话！”

大可走后，王小可接着又联系了几个人，仍然是毫无收获，于是也就没有再给哥哥打电话。大可呢？自从走了之后，也没有再来电话催小可。就这样，时间一长，王小可慢慢地就把这事给淡忘了。

转眼三个多月过去了。又是一个星期六，王小可照例去“大众浴池”洗澡。没想到走到门口一看，上面挂着个牌子，牌子上写着几个大字——停电歇业。

没办法，王小可只好到离家较远的另外一个浴池去洗。

淋浴冲、大池泡、桑拿蒸……几个老程序进行完，王小可浑身瘫软地躺在了搓背床上，嘴里大声地喊出了两个字：“搓背!”

一个只穿着短裤的搓背工向王小可走来。热雾弥漫之中，王小可惊呆了，原来那个要来给他搓背的人，竟然是他的哥哥——王大可！

http://epaper.dahe.cn/hngrrb/200901/15/4.pd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