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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历史轶事 |
大多数皇帝根本达不到寿星之龄,在离寿星之龄尚远时就注定要死于心脑、内脏的疾病。
其次,多欲而非寡欲、躁动不安而非宁静闲和,伴随皇帝们的一生。荒淫是帝王共有的禀性,只是程度深浅不同。帝王绝对不会为了长生而接受寡欲之说,想当年中原逐鹿,不惜抛头、洒血最终拥有天下,岂是为了寡欲?在皇帝能够享受的衣、食、色等大欲中,以色为先,而且尽可能推向极致。纵情声、色之时,皇帝们没有意识到享受与享寿在暗地里做着交易;或者意识到了,只能求助于房中术、长生术,而任何术都不可能在皇帝身上显灵,扳回他急步奔向死亡的双腿。
皇帝的病因极不单纯,多属疑难杂症,发作时积患已久。御医虽是当时最高明的医师,但医治皇帝所患的某种病例并不多,不敢确保诊治无误。求医者由于是皇帝,御医顾虑重重,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经常发生的悲剧不是御医被杀,就是皇帝速死。
皇帝的肌体被认为是神圣无比的,在皇帝身上动针药是极大的冒险。唐高宗患严重的头痛病,一度晕眩得看不清东西,御医张文仲、秦鸣鹤会诊,请示:风上逆所致,针砭头部出血就能痊愈。武则天在帘后听说要给皇帝刺头出血,乃怒斥:真是该杀!圣体哪能刺出血?御医赶快顿首请命,高宗苦于头眩,说:御医是看病,有什么罪?我头晕目眩很厉害,快让他看病吧!御医乃敢取针刺高宗头。针灸之后,高宗说:我看得见了,此音未落,武则天在帘后一再拜谢,说:天赐我神医!幸亏针刺成功,否则御医祸将及身。
皇家对御医未必信任。御医为皇帝诊病时,常有太后或皇后在帘后监视,时时提出质疑。例如宋宁宗患痢疾,曾御医入视。按完脉,奏明病证。尚未开处方时,立在御榻后的杨皇后插话:“曾防御,官家吃得感应丸否?”曾某连称:“吃得,吃得”。杨皇后又插一句:“须是多把与官家吃”。曾某承旨,开药二百丸,宁宗如数吃下,腹泻得以控制,又吃了二百丸,痢疾全好。
皇帝或代表皇帝的皇后、太后作主张,就是对御医的不信任。对医药、病理稍有些修养的皇帝,宁肯相信自己而不相信御医。康熙皇帝就曾指斥太医院长官黄运和御医霍桂芳:“此劣等大夫们知道什么!”光绪皇帝也曾指示御医按照他的方案开方用药,御医不敢不遵守。
小病固能胜任愉快,然而对难以治愈的、突然恶化的重病,御医简直是一手给皇帝号脉、一手提着自己的脑袋。唐懿宗曾将同昌公主的死归咎为御医用药之误,杀了主治医生韩宗绍及助手二十余人。当宋宁宗不豫滋久,急召曾御医入内时,曾某惊魂不定。给皇帝诊视后,竟失控而呜咽不止,宁宗问:“想是脉儿不好也?”曾某归家后,自诊其脉,对家人说:“我脉亦不好”。竟猝死于宁宗去世前的一晚。明世宗遭宫女杨金英等谋杀未遂,但颈部被帛带紧勒,气已绝。事发后,负责急救的是太医院使许绅。作为太医院的最高长官,许绅的医术当时无人能过之。许绅冒着极大的风险,调治峻药给皇帝灌下。早晨八时(辰时)灌下的药,到下午二时(未时)皇帝才有动静,喉咙出声,呕出紫血数升,然后才能说话。经过许绅连续数月的全力调治,嘉靖皇帝方得痊愈。许绅受到加官厚赐之赏,然而紧张的神经一旦松弛,很快大病不起。许绅临终前说:“吾不起矣。曩者宫变,吾自分不效必杀身,因而惊悸,非药石所能疗也”。
许多皇帝病危时,下诏向全国征求医术高明者。谁敢应诏?
御医在皇帝患重病时,往往不敢下无把握之药,以避免承当责任。诊得皇帝脉象凶险,口中却说脉象尚好,开些甘草、陈皮。皇帝升遐,朝廷总不能归咎为御医误用药品所害,只能以医术平庸或不克尽职而予以例行处分。由于御医的谨慎小心、明哲保身,许多皇帝失去险中求冶的可能,很快崩殂。
求生的欲望有时会促使皇帝去冒险,相信巫术或道术,有时是身不由己。例如曹魏明帝寄希望于自称的天神下凡的某农妇,该农妇用符水为人疗疾,多有应验。魏明帝病重时,饮用“神女”的符水,然而无效。“神女”遭杀身之祸,三十六岁的魏明帝曹睿也命归黄泉。南朝齐明帝萧鸾自知病重难愈,敕令各官府求白鱼以为治,他自己身穿绛衣,服饰全部改为赤色,用来厌胜。巫师奏云:“后湖水头经过宫内,致帝有疾”。齐明帝撑着病体,亲自巡视太官(御厨)旁的水沟,左右启奏:“太官若无此水则不立”。萧鸾决意塞水断流,然而无济于事。齐明帝死后,塞水的事就罢了。
二十三岁的明嘉宗在天启七年五月初六日不豫。魏忠贤盼望皇帝康复,以图继续他弄权的好日子。他将库中所贮的金寿字大红纱翻腾出来,给近侍穿作贴里,在御前起禳祝作用,还不时大声传言:“圣驾万安矣”。大臣霍维华赞助魏忠贤,进献“仙方灵露饮”及蒸法、器具。由魏忠贤主持治病,太医院院使吴翼儒等御医只得唯唯听从。仙方的做法是:用银锅一口,内放桶状木甑,甑中有篦,篦中安长颈大口空银瓶一个。用淘净的米按程序添水甑中,即热气透一层,添一层,围在瓶外。银锅之上,扣一尖底银锅,其尖处正对银瓶之口。用水蒸气,尖底银锅外洒冷水,使锅内的蒸气迅速化为水,滴入银瓶。最后取出滴满的一瓶“灵露”,其实就是米的精华。天启皇帝日日饮“灵露”,人变得浮肿,却不见病情好转。八月二十日,天启吐一口血痰于白纸上,似肉非肉,似痰非痰,凝结如筋。老内臣见此物,有嗟叹落泪者。两天后,明熹宗“龙驭上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