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传奇：栾针逞勇中箭身亡，范鞅奔秦晋秦交好

周灵王十一年（公元前561年），吴国主寿梦病重，召其四子诸樊、馀祭、夷昧、季札至床前，对他们说：“你们兄弟四人，惟季札最贤，若立之，必能昌大吴国，我一向欲立之为世子，奈何季札固辞不肯。我死之后，诸樊传馀祭，馀祭传夷昧，夷昧传季札，传弟不传孙。务使季札为君，社稷有幸。违吾命者，即为不孝，上天不祐！”言讫而绝。

诸樊要让国与季札，说道：“此父志也。”

　　季札道：“弟辞世子之位于父君有生之日，难道肯受君位于父君死之后吗？兄若再逊，弟当逃之他国矣。”

　　诸樊不得已，于是宣明兄弟次传之约，以父命即位。晋悼公遣使吊贺。

　　周灵王十二年（公元前560年），晋将智罂、士鲂、魏相，相继去世。晋悼公又阅兵于绵山，欲命士匄将中军，士匄推辞道：“伯游长。”

　　于是命中行荀偃代智罂之任，士匄为副。又欲命韩起将上军，韩起道：“臣不如赵武之贤。”

　　于是命赵武代荀偃之任，韩起为副。栾黡仍将下军如故，魏绛为副。其新军尚无帅。晋悼公曰“宁可虚位以待人，不可以人而滥位。”

于是命其军吏，率官属卒乘，以附于下军。诸大夫皆道：“君之慎于名器如此。”乃各修其职，弗敢懈怠。

晋国大治，复兴文襄之业。未几，废新军并入三军，以守侯国之礼。

是年秋九月，楚共王审薨，世子昭立，是为康王。吴王诸樊，命大将公子党率师伐楚。楚将养由基迎敌，射杀公子党，吴师败还。诸樊遣使告败于晋，悼公合诸侯于向以谋之。晋大夫羊舌肹进言：“吴伐楚之丧，自取其败，不足为训。秦、晋邻国，世有姻好，今附楚救郑，败我师于栎，此宜先报。若伐秦有功，则楚势益孤矣。”晋悼公以为然。

命荀偃率三军之众，同鲁、宋、齐、卫、郑、曹、莒、邾、滕、薛、杞、小邾十二国大夫伐秦。晋悼公待于境上。

　　秦景公闻晋师将至，命人以毒药数包，沉于泾水之上流。鲁大夫叔孙豹，同莒师先渡河，军士饮水中毒多有死者，各军遂不肯渡。郑大夫公子蟜对卫大夫北宫括道：“既已从人，敢观望乎？”

　　公子蟜率郑师渡径水，北宫括继之。于是，诸侯之师皆进，驻营于域林。谍报：“秦军相去不远。”

　　荀偃令各军“鸡鸣驾车，视我马首所向而行！”

下军元帅栾黡，素不服荀偃，当闻令后，怒道：“军旅之事，当集众谋，即使荀偃能独断，亦宜明示进退，哪有命三军之众，视其马首者？我亦下军之帅也，我马首欲东。”遂率本部东归。

副将魏绛道：“吾职在从帅，不敢等中行伯了，亦随栾黡班师。早有人报知中行偃。偃曰：“出令不明，吾实有过。令既不行，何望成功？”

　　乃命诸侯之师，各归本国，晋师亦还。时栾针为下军戎右，独不肯归，谓范匄之子范鞅道：“今日之役，本为报秦，若无功而返，是益耻也。吾兄弟二人，并在军中，岂可一时皆返？子能与我同赴秦师乎？“范鞅道：“子以国耻为念，鞅敢不从！于是各引本部驰入秦军。

秦景公引大将蠃詹及公子无地，率车四百乘离域林五十里安营，正遣人探听晋兵进止。忽见东角尘头起处，一彪车马飞来，急使公子无地率军迎敌。栾铖奋勇上前，范鞅助之，连刺杀甲将十余人。秦军披靡欲走，望其后军无继，复鸣鼓合兵围之。范鞅曰：“秦兵势大不可当也！”栾针不听。

蠃詹大军又到，栾针再手杀数人，身中七箭，力尽而死。范鞅脱身，乘单车疾驰得免。栾黡见范鞅独归，问道：“吾弟何在？”

　　范鞅曰：“已没于秦军矣！”

　　栾黡大怒，拔戈直刺范鞅。范鞅不敢相抗，走入中军。栾黡随后赶到，范鞅避去。其父范匄迎着道：“贤婿何怒之甚也？”

　　原来栾黡妻栾祁，乃范匄之女，故以婿呼之。栾黡怒气勃勃，不能制，大声答：“汝子诱吾弟同入秦师，吾弟战死，而汝子生还，是汝子杀吾弟也。汝必逐鞅，犹可恕，不然，我必杀鞅，以偿吾弟之命！”

　　范匄道：“此事老夫不知也，今当逐之。”

　　范鞅闻其语，遂从幕后出奔秦国。秦景公问其来意，范鞅叙述始末。秦景公大喜，待以客卿之礼。一日，问曰：“晋君何如人？”

　　对言：“贤君也，知人而善任。”

　　又问：“晋大夫谁最贤？”

　　对言：“赵武有文德，魏绛勇而不乱，羊舌肹习于《春秋》。张老笃信有智，祁午临事镇定，臣父范匄能识大体，皆一时之选。其他公卿，亦皆习于今典，克守其官，鞅末敢轻议也。”

　　秦景公又曰：“然则晋大夫中，何人先亡？”

　　范鞅对言：“栾氏将先亡。”

　　秦景公曰：“岂非以骄纵故乎？”

　　范鞅曰：“栾黡虽骄纵，犹可及身，其子栾盈必不免。”

　　秦景公曰：“何故？”

　　范鞅对言：“栾武子恤民爱士，人心所归，故虽有弑君之恶，而国中不以为非，戴其德也。思召公者，爱及甘棠，况其子乎？栾黡若死，栾盈之善末能及人，而武之德已远，修栾黡之怨者，必此时矣。”

　　秦景公叹曰：“卿可谓知存亡故者也！”

　　于是因范鞅而通于范匄，命庶长武礼聘于晋，以修旧好，并请复范鞅之位。晋悼公从之，范鞅归晋。晋悼公以范鞅及栾盈并为公族大夫，且谕栾黡勿得修怨。自此秦晋通和，终春秋之世，不相加兵。

　　是年，栾黡卒，其子栾盈代为下军副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