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八艳之马湘兰:绝唱
(2010-01-25 07:0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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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大浪淘沙 |
我惊异地瞪大了眼睛望向百谷,“百谷,你如何拿我和史上最放荡的夏姬相提并论,你玷污了我一生爱你的心”。 也许,百谷的本意是想要赞美我;也许,百谷并无伤害我的意图。但这一比喻却深深刺穿了我如兰般高贵的心,枉费了我一生的心高气傲,痴情守候。 哈哈,夏姬,夏姬,我空有一颗兰心慧质,以为百谷是此生懂我的人。纵然不能伉俪情深,也值了。难道这也是我三十年来蒙骗了自己的情吗?百谷拿我竟做了夏姬。 在这秦淮河畔,兰儿虽不是绝色的女子,但兰儿画的兰却是文人雅客,达官贵族,公子哥儿争相求之的上品。在这秦淮河岸,谁都知道,想要求得兰儿的一幅兰画须要合了兰儿的性情。纵使你官儿再大,纵使你满腹锦纶,纵使你金山银山,若你是一个污浊的人,兰儿也不会瞥你一眼,兰儿就是这等刚烈的性情。兰儿我生平爱兰、知兰、种兰、画兰、吟兰、颂兰,早已和兰花融为一体,“兰质”和“兰趣”早已渗入兰儿的每一缕经脉。 “空谷幽兰独自香,任凭蝶妒与蜂狂。兰心似水全无俗,信是人间第一芳。”谁不知道喜欢清雅,不入俗流的兰儿,这就是兰儿名震秦淮河的资本。 想那年,奸臣魏忠贤想求一幅兰花图,这等趋炎附势的小人,兰儿岂能与之同流合污。我调和了动物的尿液在墨中,画了一幅兰花图差仆役送去,画在隔天就会发出难闻的异味。兰儿不畏权势的傲骨也响彻金陵。 百谷却是我始终以为这一生最懂我的人。初识百谷是在我的“幽兰馆”中,百谷的文才蛮声文坛,百谷一生做官,但却官运不好。百谷辞官回乡,郁闷的时候常到秦淮岸边远眺。有一次信步来到秦淮河边,看到河湾杨柳青青,柳丛中一个玲珑的小楼,就信手推门进去。百谷就是这样贸然闯入了我的“幽兰馆”,闯入了我的生活。我想,那是老天把百谷牵引到我的身边来的,是老天垂怜我们这一对尘缘里失意的人。 “幽兰馆”清高、优雅的兰香迷住了他,还有“幽兰馆”清丽脱俗的女主人“湘兰子”。“听骊深处”是百谷送我的手章,还有一方珍贵的歙砚。我明白百谷的心,这就是开启了我冰封的心的那把钥匙。我饱蘸情感和心血为百谷画成“一叶兰”: 一叶幽兰一箭花,孤单谁惜在天涯。自从写入银笺里,不怕风寒雨又斜。我以“幽兰”自喻,表达了我有意相托的决心。可是百谷并没有回应我的热情,此时正值百谷的朋友推荐他去京城修国史,如果娶我,会误了他的前程,这同样也是我所不愿意看到的。 杨柳岸边我为百谷送行,即兴为百谷赋诗“仲春道中送别”:酒香衣袂许追随,何事东风送客悲?溪路飞花偏细细,津亭垂柳故依依;征帆俱与行人远,失侣心随落日迟;满目流光君自归,莫教春色有差迟。百谷承诺一旦功成名就会回来娶我。一对芳心暗许的痴情人泪洒秦淮,只有信誓旦旦的誓言飘荡在秦淮河的上空,天地为证。 百谷走后,我闭门谢客,静侯王郎仕途得意而归,期许相随左右,从此后脱离这迎来送往的青楼生涯。独守空寂的明月,百无聊赖之时,我也借酒消愁:自君之出矣,不共举琼扈;酒是消愁物,能消几个时?寒来署往却听不到王郎的音讯:芙蓉露冷月微微,小陪风清鸿雁飞;闻道玉门千万里,秋深何处寄寒衣。后来得知百谷进京后并不得意,仕途无望,无颜见我,已将家小迁往姑苏。我即刻赶往姑苏看望百谷,告诉他我并不在乎仕途与金钱,也许是我与百谷彼此相交太深的缘故,反而还是无缘捅破那一层窗纸。从此后小小的信笺载着我承重的思念往返在金陵和姑苏之间竟长达三十年之久。 清淡如水的岁月就这样流走了三十载,三十载呀,弹指一挥却又是何其艰难,个中苦楚只有我自己独品:时时对萧竹,夜夜集诗篇,深闺无个事,终日望归船。 返回金陵后,我自知已是心力交瘁,灯油残尽。维系着爱的红丝线儿已然断去,空待了一生的兰儿也该萎谢了,尘世于兰儿已了无牵挂。 沐浴、更衣,将自己清洗干净,端坐在我的“幽兰馆”中,周围摆满我爱了一生的兰花,我涅槃般在这花团锦绣的芬芳中,悄悄地走完了我五十七岁人生路。 附注:马湘兰(1548-1604),明代女诗人、女画家。名守真,字湘兰,小字玄儿,又字月娇,因在家中排行第四,人称“四娘”。她秉性灵秀,能诗善画,尤擅画兰竹,故有“湘兰”之称。她相貌虽不出众,“姿首如常人”,但“神情开涤,濯濯如春柳早莺,吐辞流盼,巧伺人意”。 王稚登:(1535-1612)字百谷,先世江阴人,移居吴门(今苏州)。少有文名,善书法,4岁能属对,6岁善书擘窠大字,10岁能作诗,长而骏发有盛名。嘉靖末入太学,万历时曾召修国史。真草隶篆皆能,后人称其为吴门派之后劲,也是吴门派末期的代表人物。
夏姬:春秋时期郑国郑穆公的女儿,名素娥。嫁到陈国,做陈国大臣夏御叔的妻子,从此从夫姓为夏姬,史上最为放荡的女子之一。 申公巫臣:楚庄王的重臣,屈氏之族,名屈巫,因任申县县公,故史称申公巫臣,后娶夏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