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年前老西安的故事(原创-连载89)
小饭馆的斜对面是卖菜的、刻墓碑打石磨盘的、修雨伞的、弹棉花的、摊了一地竹篦条箍桶的和走街串巷钉茶壶钉碗的。我当年觉得修雨伞的手艺最好学了。那时的雨伞是竹骨油布伞,不过是在雨伞烂的地方粘一片毛边纸,再一层一层刷上桐油即可。弹棉花的就辛苦多了,总得背着长长的竹板,用麻绳吊着一张两米长的大弓,戴着肮脏的口罩,手执纺锤,嘣嘣嘣嘣的弹得昏天黑地,棉絮四处飞扬。还有锯锅钉碗的,要小心地用弓子绷着金刚钻,在摔成两瓣的碗上钻一些对称的小孔,再上熟铁扒钉,涂石膏腻子。
街道上种的是青枫树、合欢树,居民在两棵树间绑着麻绳,麻绳上晾晒着尿迹斑斑的棉花套、旧床单,补丁摞补丁的旧衣裤和五花八门的尿片子。
路边已有人在生煤饼炉子预备作饭,弄得烟雾腾腾。人行道上到处摊晾着各家和好后用铲子划成小块的煤饼。生炉子的人烟熏火燎的挥舞破旧的芭蕉扇。骡马市的中段有个自来水站,三五十人正在排队等着接水。排到跟前的人总是先接一点水涮涮桶,然后把桶接满,又把快溢出来的水倒掉一点,再趿拉着布鞋小心翼翼地用竹扁担咯吱咯吱挑回家。桶是木头的,鼓形,很沉重,箍了三道铁箍,有些很旧的长了绿苔。
自来水站后边有个老虎灶茶炉子。老虎灶是专门给周围居民卖白开水的,泥砌的炉子旁边有一个巨大的风箱,堆着一摞一摞的煤饼。老虎灶在饭口上总有三五个人提着竹皮外壳的电壶排队,等水开。1壶水卖2分钱。
骡马市还有扛着木头条凳磨刀的,拉着木头轱辘架子车收破烂的,分别拖着长长的河南腔不停地喊着:“磨剪子来——戗菜刀”和“破烂哩买。”
路边围了两群人。我挤进人群去看,原来被围的是一个四川来耍猴的。猴子露着丑陋的红屁股,呲牙裂嘴瞪着惶惑的眼睛在翻筋斗。那个四川人嘴里叼着劣质纸烟,露出焦黄的牙齿,戴着一顶漏空的破草帽圈,敞着怀,一手提了一面铜锣,一手握着一根皮鞭。我刚挤进去,就见猴子端着一个掉漆的洋瓷碗在向围观的人讨钱,有的人还算大方,零零落落地扔给它一些一分二分的镍币。我身上没钱,就赶紧退出来。刚挤出人群,忽听一声怪叫:“哎!让开,借光了。——油来了。”我连忙侧身站着,扭头一看,原来是担大粪的擦身而过。我不禁大怒,咕咕囔囔地骂将起来:
稼娃进城喝油茶,
一摸口袋没有尕(音嘎)。
一揭帽子光光头(音啥),
一张嘴巴黄板牙。
我们当时把头读“啥”;把钱叫“尕”。
我忽然想起很小的时候,在一个阴雨天,大哥领着我走过骡马市。我们家穷,买不起胶鞋穿,逢下雨只能打赤脚。我见湿漉漉的马路上有一些五颜六色的印渍,就好奇地用脚丫上去踩,被大哥拉开了。大哥吓唬我说:千万不敢踩,那是马尿,踩了脚丫子就肿了。后来,我才知道是拖拉机渗下来的柴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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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年前老西安的故事》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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