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知”穆罕默德与《古兰经》

 “前两天我们说到犹太教和基督教的《圣经》，其实伊斯兰教也有一部‘圣经’。”爷爷落座第一句话，就锁定了今天的话题。

“您说的是穆罕默德的《古兰经》吧？”源源问。

“不错。穆罕默德是伊斯兰教的创始人。阿拉伯半岛的西海岸有个叫麦加的地方，公元六世纪时，穆罕默德就出生在那儿。他本是贵族的后代，从小死了爹娘，先是给人家放牛，后来又跟着伯伯学作生意。

以后他娶了位富孀，生意也越作越大。到了四十岁那年，穆罕默德突然宣称自己得到真主安拉的启示，作为真主的使者和最后一位先知，来向大众传警告、报喜信。此后他抛散家财、济危扶困，受到穷人的拥护。就这样，穆罕默德创立了伊斯兰教。

伊斯兰教信奉唯一的神安拉，而当时的麦加却是多神教的天下。信奉多神教的麦加贵族拼命打压伊斯兰教，穆罕默德受到排斥，只好带着信徒去了麦加北面的麦地那。

穆罕默德以麦地那为大本营，一边传播宗教，一便招兵买马，终于在八年后重新回到麦加。——麦加有座圣殿，叫克尔白，又称天房，本来是祭祀多神教偶像的地方。穆罕默德清除了这些偶像，只留下一块黑石头，作为朝拜的圣物。以后这地方便成了伊斯兰教的圣地啦。

穆罕默德传教时说过的话，被他的弟子们记录下来，便成了这部《古兰经》。全书分成一百多章，共三十多万字。其中包括伊斯兰教的教义和伦理，又涉及历史、文学、风俗，还收入不少神话传说、寓言故事等。

真主造人啊，亚当、夏娃被赶出乐园啊，还有摩西率领以色列人出埃及等故事，也被引用到《古兰经》中，只是人名有所不同罢了。如摩西称作穆萨，诺亚称作努哈……耶稣的故事也在《古兰经》里出现，不过书中认为耶稣并没被钉上十字架，是真主把他接上天啦。

穆罕默德的事迹和言论，在《古兰经》里占了很大比重。其中既有战争和外交等大事的记录，也有日常生活小事的描述。

例如有一节写了这样一件事：有个妇女无端被丈夫抛弃，便去向穆罕默德诉委屈。可‘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位先知也只好说：我现在不能表示什么意见。那位妇女仍然苦苦哀求，穆罕默德却突然不说话了——这可是真主降下启示的兆头。过了片刻，穆罕默德说：‘真主已听到你的诉说。从现在起，你丈夫不但要跟你和好，还得接受惩罚：为六十个贫民提供一天的口粮。’结果，还是穆罕默德帮这位丈夫交了罚金。

读着这样的记述，你或许会觉着亲切多于神圣呢。由于《古兰经》有着这么丰富的内容，后世的阿拉伯文学家，都把它当作取之不尽的文学素材宝库啦。

不过《古兰经》毕竟不是纯粹的文学作品。真正的阿拉伯文学珍宝，还得说那部举世闻名的民间故事集《一千零一夜》。由于咱们的祖先把阿拉伯一带称作‘天方’，因而这部书还有个美妙的名字，叫《天方夜谭》。”

《天方夜谭》从何谈起？

《一千零一夜》共收了二百六十多个精彩的民间故事，翻译成中文，共有一百五十万字。用一句话介绍这书的结构，就是“故事里套故事”。

怎么回事呢？看看书中第一个故事就明白了。

有个国王性情残暴，他发现王后对自己不忠，就把她杀掉了，连宫中的奴仆们也一个不饶。这还不解恨，他又决定每天娶一个姑娘作妻子，第二天早晨就把她杀掉，为的是报复女人！

宰相的女儿山鲁佐德又机灵又胆大，她不忍看着姑娘们一个个去送死，就自告奋勇进宫去陪伴暴君，还拉上妹妹一同作伴。到了晚上，姐姐便给妹妹讲起故事来，其实那是讲给旁边的国王听呢。国王果然听得津津有味。天快亮了，故事还没讲完。国王急于听下文，便下令把死刑推迟到明天。

可姑娘的故事一夜夜讲下去，永远是那么生动、精彩。国王听得入迷，刑期也一推再推。一千零一个夜晚过去了，国王终于受了感化，收起了杀人的念头，还正式娶山鲁佐德做了王后。国王还让史官把她讲过的故事记下来，这就是咱们看到的这部《一千零一夜》啦。

书中的故事丰富多彩，让人眼花缭乱。其中有爱情故事、冒险故事，还有神话、寓言以及种种奇谈怪说、趣闻轶事。书中人物也是形形色色，有国王、宰相、贵族、富商，还有渔夫、洗染匠、理发匠、乞丐、妓女……当然也少不了法师和魔鬼。

渔夫战胜了瓶中魔鬼

就说一则渔夫和魔鬼的故事吧。有个渔夫到海边去打鱼，连撒了三网，竟一条鱼也没捞上来。第四网挺沉重，拉上来一看，却是个用锡封了口的铜瓶儿。渔夫好奇，就打开了瓶盖儿，哪知瓶里冒出一股青烟，在半空中凝成一个青面獠牙的大魔鬼！

魔鬼对渔夫说：我要杀死你，你自己选择个死法儿吧！渔夫吓坏了，结结巴巴地说：是我放出了你，你怎么反而恩将仇报？——原来，这魔鬼被所罗门王关在瓶子里，已在海中浮沉了四百年啦。它憋了一肚子怨气，在瓶里发誓说：谁救了我，我就把他杀掉！

渔夫明白自己遇上了这么个不讲理的恶魔，反而冷静下来。他说：我是死定啦。可我不明白，那么个小瓶子，怎么能装下你这么个大块头呢？让我明白这是真的，我也就死而无怨啦。

魔鬼信以为真，便一摇身子，化作一缕青烟，又缩进铜瓶里。渔夫麻利地抓起盖子一盖，大声说：魔鬼，这回该轮到你选择死法儿啦！——最终魔鬼报答了渔夫的救命之恩。堂堂正正的人终于取得了胜利，尽管他是个身份低微的渔夫。

巴格达女郎的豪宅隐秘

《一千零一夜》的叙事手法十分高明，故事中往往一个悬念套着一个悬念，让你读起来就放不下。有个《脚夫和巴格达三个女人的故事》，就是个好例子。故事开始，写一个脚夫在巴格达市场上等雇主。有个妙龄女郎买了大批瓜果梨桃、肉食糕点，雇他来搬运。女郎住在一座富丽堂皇的大宅子里，里面还住着另两位漂亮姑娘。

脚夫被这里的豪华气派惊呆了，他见宅子里没有男人，便主动要求留下来当仆人。晚上摆下筵席，脚夫跟女主人碰杯畅饮，又唱又笑。正在飘飘然的当口，有人敲门；门外来了三个僧侣，全都瞎了左眼，他们是来寻宿的。女郎也请他们入席。

大家正吃得高兴，又听有人敲门。这一回来的是哈里发——也就是国王，还带着宰相和掌刑官。他们出来微服私访，一律是商人打扮。女郎照旧盛情款待。

等到酒足饭饱，女郎便叫人收拾杯盘，让客人们分列两旁，却叫脚夫从密室里牵出两条黑狗来，自己挥起鞭子把狗猛抽一顿。抽完了，又把狗搂在怀里，一个劲儿掉眼泪。

众客人心中纳闷，便向女郎询问其中缘故。不料女郎发起火来，击掌三下，顿时从密室里冲出七个拿刀的奴仆，径直扑向客人——读到这儿，谁还撂得下书吗？可这仅仅是故事的开头。

原来，女郎本是财主的女儿，另外两个姑娘是她的异母姐妹；而那两条黑狗，竟是她的两个亲姐姐变的。爹爹死后，两个姐姐两次嫁人，都被丈夫遗弃；亏了妹妹好心收留，她们才不至于流落街头。可两个坏心肠的姐姐却恩将仇报，把女郎扔进了大海。

女郎被冲到一座海岛上，救了一条大蛇。那大蛇原来是位女神，她把女郎的两个坏姐姐变成了黑狗，要女郎每天打它们三百皮鞭，否则女郎自己也会变成她们的同类。

三位僧侣也各自讲述了自己的遭遇，原来他们也都是王孙贵族呢。——最终哈里发娶了女郎做王后，黑狗也恢复了人形，跟另两位姐妹分别嫁给国王的儿子和三位僧侣，故事到这儿才结束。

中国孩子阿拉丁与神灯

《一千零一夜》中还有不少系列故事，像《补鞋匠马尔鲁夫的故事》，就包含了三十几个小故事。《辛伯达航海旅行的故事》则包含了七个故事，写冒险家辛伯达的七次海外冒险。自然，有些单篇也很精彩，如《阿拉丁与神灯的故事》。有意思的是，故事中的阿拉丁竟是个中国孩子。

阿拉丁本是裁缝的儿子，从小淘气，爹爹也被他气死了，只好跟娘相依为命。有一天忽然来了个魔法师，自称是他没见过面的伯伯。“伯伯”带他出城游玩，走到一处荒野，魔法师作起法来，地面忽然裂开，露出一个洞口来。魔法师把一个戒指交给阿拉丁，让他戴上后下到洞里，把一盏旧油灯取上来。

阿拉丁下到洞中，在一大堆财宝中找到那盏灯。回到洞口时，魔法师坚持要他先递上油灯，再拉他上去。两人相持不下，魔法师发起狠来，把阿拉丁关在了洞里。

阿拉丁在黑洞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急得直搓手。他无意中擦着戒指，顿时有个巨神出现在眼前——阿拉丁这才知道，这戒指原来是个宝贝！

靠着巨神的帮助，阿拉丁回到了娘的身边。有一回，娘要把这盏铜灯卖了换钱，因见油灯又脏又旧，就抓了把沙土来擦。这一擦不要紧，有个更高大的巨神出现了，自称是灯的仆人，问老太太有什么吩咐。

阿拉丁这才明白，这盏灯是个更值钱的宝贝，难怪魔法师急着得到它！以后阿拉丁靠着这盏神灯的帮助，造起一座大宫殿，还娶了美丽的公主作妻子。

那个坏魔法师当然不甘心啦，他趁阿拉丁不在，从公主手里骗走了神灯，还把公主连同宫殿一块搬到了非洲。——幸亏阿拉丁手上还有魔戒在，借助它的神力，阿拉丁终于夺回神灯，杀死了魔法师；以后还继承王位，当上了国王。

光明取代了黑暗，正义战胜了邪恶；神灯故事的主题，跟渔夫与魔鬼的主题近似，都反映了阿拉伯人民的爱憎心和是非观。

阿里巴巴：“芝麻开门”

其实从《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里，同样能看到这一主题，那可是《一千零一夜》中最有名的故事了。

阿里巴巴是个穷汉，靠打柴养家糊口。一次他在深山砍柴，无意中发现了强盗的藏金洞。等强盗不在时，他就学着强盗的样儿，在洞前喊：芝麻芝麻快开门！——洞门真的打开了。阿里巴巴进洞取了三袋金币，兴高采烈地回家去。

阿里巴巴的哥哥高西木是个贪心不足的家伙，听说了弟弟的奇遇，便也赶了十头骡子，去藏金洞里搬财宝。一进洞，门在身后关上了。他只顾装金币，却忘了开门的咒语！等强盗们回来，刚好“瓮中捉鳖”，把他抓住杀掉了，尸首也给剁成了几块！

为着手足之情，阿里巴巴冒险进山，偷偷运回哥哥的尸体，又雇了个裁缝把碎尸首缝在一起埋了。可这么一来，却叫强盗们听到了风声。有个强盗打探到阿里巴巴的住处，在他家门上画了记号，准备来杀他。

这事儿被高西木的女仆发觉了。那是个胆大机灵的姑娘，她马上在邻家的门上也都画了同样的记号。强盗们再来时，分不出真假，难以下手。为了这，先后有两名强盗探子丧了命。

后来强盗头子亲自出马，扮作运货的商人，来到阿里巴巴家借宿。他用骡子驮了三十八只大瓦罐，其中一只罐里装的是菜油，其余的各藏着一个弟兄。

这回又是机灵的女仆发现了强盗的诡计。她把那罐莱油烧得滚烫，然后每个瓦罐里浇上一瓢，三十七个强盗全都给她打发回“老家”啦！

最终，强盗头儿也难逃一死。阿里巴巴获得了藏金洞的全部财宝。女仆呢，也成了阿里巴巴的侄儿媳妇啦。

《一千零一夜》的手抄本，早在公元八、九世纪就在民间流传了；但全书基本定型，却是十五六世纪的事。学者们考证说，书中的故事有些是巴格达、波斯的民间故事，也有的来自印度和埃及。总之，它融入了亚非人民的聪明智慧，是世界各民族的共同财富。

书中故事对欧洲文学也产生了影响，就拿《阿拉丁与神灯的故事》来说吧，《格林童话》里的《蓝灯》，安徒生笔下的《打火匣》，就都是它的变形呢。

《鲁拜》多妙句，波斯重诗人

“爷爷，巴格达我知道，波斯又是指哪儿呢？”沛沛问爷爷。

“波斯就是今天的伊朗，”爷爷回答，“早在两千年前，中国跟波斯（也称“安息”）就有了贸易往来。波斯的商队把香料、珠宝等运到中国来，又把中国的丝绸运往西方。他们经过的商道，就是举世闻名的‘丝绸之路’。

波斯是个古老的民族，早就有了自己的文字和宗教。可是公元七世纪时，阿拉伯强大起来；波斯很快成了阿拉伯帝国的一部分，波斯人也改奉伊斯兰教，直到今天依然如此。

以后波斯渐渐摆脱了阿拉伯人的统治，建立了好几个小王朝。公元九世纪时，萨曼王朝的宫廷里出了一位大诗人，叫鲁达基。他不但诗写得多——相传有一百三十万行，还创造了‘四行诗’的形式。这种诗体短小精悍，有点像中国的绝句，很受波斯诗人喜爱。鲁达基也因此被称为‘波斯诗人之父’。

不过四行诗写得最好的，还得说波斯诗人莪默·伽亚谟（1048-1123）。以前人们只知道他是数学家和天文学家，直到近代，他的诗被翻译成英文，人们才发现他还是个出色的诗人。他的诗清新晓畅，又朴实又洗炼。听听赞美光明的这一首：

 

醒呀！太阳驱散了群星，暗夜从空中逃遁。灿烂的金箭，射中了苏丹的高瓴①。（《鲁拜集》第一首）

（①高瓴：瓴本是盛水的瓶子，这里代指宫殿的屋瓦。）

 

短短的四句诗，把一幅金灿灿的‘朝暾图’展示在读者眼前，也把诗人对光明的渴望表达得淋漓尽致。再听听这一首：

 

蒋牟西①宴饮之宫殿，如今已成野狮蜥蜴之场。好猎王巴朗牟②之墓头，野驴已践不破他的深梦。（《鲁拜集》第十八首）

（①②蒋牟西、巴朗牟，都是波斯古代帝王。）

 

这一首讽刺统治者荣华易消，让人想起咱们中国先哲老子和庄子的人生见解。在另一些诗篇里，诗人还把人生比作一局棋，又说圣人的宣传也不过是痴人说梦。诗中含着耐人寻味的哲理，成了伽亚谟诗歌创作的最大特点。

伽亚谟一生写了三百多首四行诗，全都收在《鲁拜集》里。——‘鲁拜’就是四行诗的意思。这部诗集如今已被译成几十种文字，风行全世界。

这以后的波斯诗人，还有十三世纪的萨迪（1203-1291）和十四世纪的哈菲兹（1300-1389）。萨迪的代表作是散文《蔷薇园》。这是一部道德训诫式的作品，由许多短章组成。在散文中还夹着诗歌，形成独特的文体。文中流露出作者对贫苦百姓的同情，对统治者及上层僧侣也有所讽刺。

哈菲兹则以抒情诗见长，连歌德也对他的诗歌赞不绝口呢。——今天，在伊朗的南方名城设拉子，耸立着萨迪与哈菲兹的高大陵墓。伊朗人民至今还为两位诗人感到骄傲呢！”

（本博文节自拙作《讲给孩子的世界文学经典》第五天，如有转载请注明作者出处。插图来自网上：①穆罕默德像②《古兰经》封面③《一千零一夜》插图④渔夫和魔鬼的故事⑤《一千零一夜》插图⑥阿拉丁神灯的电影海报⑦阿里巴巴⑧萨迪的陵墓印在伊朗的钞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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