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D6-D7: 江达
小切进了江达县城外的一家汽修厂,开始查找频频死火的症结所在。
拆油箱、清洁油路、换油泵、换高压包……拆完换,换完装,装完试,试完又拆……
男人们围着车子忙碌着,我帮不上忙,拿了个卡片机在汽修厂东拍西拍到处溜达。

(喇嘛的车)
汽修厂里除了我们的小切,还有两辆越野车也在维修,其中一辆的司机是一位康巴汉子,另一辆是两位喇嘛的。我反正闲着无聊,就和那两位喇嘛攀谈起来。
两位喇嘛来自昌都地区的格普寺,其中一位是司机,另一位看起来非常年轻,神情间却有种与他的年龄不相称的淡定,双眸清亮又充满睿智。年轻喇嘛会说一些汉语,虽不太流利,但很健谈。
我们从他们的格普寺聊到拉萨,又从拉萨聊到尼泊尔、不丹,聊得正欢,突然,随着一刺耳的刹车声,一辆小面包忽的一下冲进了汽修厂的大院,车还没停稳,门哗的一下被拉开了,从里面冲出一人,手舞着一把半尺长的尖刀,朝着院子里停的另一辆越野车扑去,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越野车的司机,也就是那位康巴汉子,刷的一下不知从哪儿也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尖刀迎了上去,顷刻间,刀光剑影,血雨腥风,尖叫声哭喊声狗叫声响彻了整个车厂……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快的让人一下子懵了,可就是这电影里才能看到的场景却真真切切地发生在眼前。我无法描述当时我们几个人的反应,依稀记得我本能的举起手里拿着的卡片机,开机,对焦,咔嚓。随后马上被同伴一把给拉到了喇嘛的身后。
其实也就是一分多钟,这场血拼就被双方的家人制止了,打架的人拉架的人呼啦啦的都走了,鸡飞狗跳,尘土飞扬的院子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仅留下点点血迹。
半晌,我才从惊魂未定的状态中回过神儿来。看看周围,同伴们的神情和我也差不了多少;工人们却个个跟没事人似的该干嘛干嘛去了;两个喇嘛站在那儿,没说也没动。
我有些不解也有点儿好奇,就问他们对这事儿的看法。年轻的喇嘛说,这种事在康藏地区经常发生,也是康巴汉子之间解决问题的一种方式。他们恩怨分明,哪怕是亲如手足的兄弟也不例外,刀光剑影后仇便没有了,缠着头裹着手的两人仍然可以一起喝酒做朋友。
可是,我又问,不是说藏人都是有信仰的吗?为何还会用决斗这种打打杀杀的事儿来解决问题,这难道不是和他们所信奉的教义相违背的吗?喇嘛沉默的一会儿,说到:这是因为缺乏接受文化知识和教育的结果。

(康巴汉子之间的决斗)
转眼天快黑了,我们的车子依然没有找死火的原因,汽修厂也要下班关门了。今天铁定是走不了了,明天还得接着查。
临别时,年轻的喇嘛教了雍仲一句经文,互留了手机号码,并叮嘱我们一路小心。
第二天,喇嘛发了条短信过来,询问我们修车的进展情况,并邀请我们去他的寺庙看看。落款:次智活佛。
这一路到现在,活佛和我们一直都有短信往来,这是后话。
高原的天彻底黑透了,气温骤降,经过这一轮折腾,大家又惊又累,又冷又饿,心情也有些低落。勉强把车打着火,轰着油门一路挨到江达县城找了家宾馆住下。
晚饭时大家都有点儿垂头丧气的,一个下午,所有能想到的地方都检查过了,依然找不到问题的症结。旅途的第六天才刚进入西藏就遭遇挫折,大伙儿不免对后面阿里大北线的穿越担心起来。
自驾游最怕的就是坏车,特别是坏在荒无人烟,叫天不灵叫地不应的无人区,还好,我们的车坏在离县城不远的地方;还好,我们还能找到人修理;还好,我们还能住上宾馆,吃上热乎乎的炒饭,甚至晚上还能洗上热水澡……这样想想,上天对我们还真不薄,心里也释然了许多。
可这车究竟是哪门子毛病呢?小切的主人,我们的领队,越野经验,甚至修车经验都极为丰富的大J拍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我们就更不知所云了。大J说,汽修厂的师傅怀疑是传感器的问题,如果真是这样就麻烦了。这辆4.0的六缸小切早已停产,我们车上没有备用的,当地也不可能有配件,只能从北京快递到成都或拉萨,然后再想办法送到江达,这样最快也需要耗时一周。当然,这只是师傅的怀疑,如果还有其他更严重的问题,恐怕就得做最坏的打算了。说到最坏的打算,也就是假如车真的修不好了,就直接运回广州得了,我们自己背包继续西行,走哪儿算哪儿,也没啥大不了的。
几天来终于找到了一家能洗上热水澡的宾馆,不容易啊。管他那么多,享受当下最重要。

(江达县城外的小村庄)


第二天一早,男人们又去修车了,我留在县城待命。
作为藏东第一县的江达,在我们的整个行程当中原本也就是一带而过,或许都不会留有实实在在的印象,这下倒好,因修车被困这儿了。既来之则安之,逛逛县城也不错嘛。
小小的县城被群山环绕,果布白宗山传说曾为莲花大师修行过的神山,风景秀丽,植被保存良好,山腰建有一座小庙,绕山徒步转一圈需要三个多小时。
整个县城就一条马路,从这头走到那头不超过十分钟。一家挨着一家的商铺,一张接着一张的台球案子,家家的音响都开到极致,听不清是唱歌还是吆喝,尘土飞扬的马路上三三两两的康巴汉子游手好闲的走过来又走过去。
听人说康巴汉子身上一般有“三件宝”,分别是头饰,护身符和刀子。昨天见识了他们刀子的厉害,今儿我就偷偷看看他们的另两件宝吧。这些长相英武的康巴汉子普遍都留着长发,有的头发里还盘着红丝穗,身上的金银财宝还真不少呢,珊瑚、玛瑙、象牙,还有很多我叫不出名字的宝贝,真让人开眼。
回到汽修厂,昨天被砍的那位康巴汉子在他老婆的搀扶下也回来了,身上还穿着昨天的那件红色羽绒服,后背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翻出白色混杂着黑红色血迹的棉絮。他的脸上和手上也有刀伤,不知被哪位山寨医生用拙劣的手势缝合,跟条大蜈蚣似的趴着。康巴汉子虽然脚步蹒跚但依然神情自若的在院子里踱步,和人说着闲话。
后来我们了解到,昨天来砍他的那人是他的亲戚,为解决两家牧场和牦牛的纠纷来决斗的。

(被群山环绕的江达县城)

(神山秋林尽染)

(康巴汉子的女人,华丽丽的头饰,单头顶的那块蜜蜡价值就超过5万)
下午5点,我们的车终于可以走了,但问题还是没有完全解决。
不能确定是传感器,又找不到症结所在,鉴于江达的汽修厂能力有限,最后临时改了一条电路,用人工控制的方法来解决点火和熄火的问题,同时联系好拉萨的修理厂,希望能撑到拉萨后再彻底排查。
(结果到拉萨后发现,车子没啥大事儿,就是后排座位下的一个线路接口被317国道的烂路颠得虚接了,真是虚惊一场。)
回头看整个旅途,最焦灼的就是这一段了,不过问题也全都在这儿出完了,也是好事,好过在荒郊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出问题。
其实最幸运的事也出在这儿,就是遇到次智活佛,一路上他一直关注并保佑着我们。
这就是否极泰来,感谢次智活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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