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汪曾祺女儿汪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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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纪念父亲,汪曾祺的子女汪朗、汪明、汪朝曾经合著了一本书:《老头儿汪曾祺》,回忆了这位作家的生活趣事、人生苦痛、创作历程。在“九十汪老”系列纪念活动举办之前,记者电话联系上了身在北京的汪老二女儿汪朝,通过生活里的一些小事,向读者展示了汪曾祺生活中更加生动的一面。 父亲汪曾祺 记者:几十年来,您和父亲相伴的日子,有哪些小事仍让您记忆犹新,并深深影响着自己? 汪朝:在家里,我父亲脾气好,很随和,母亲在我们面前还有点威信,他是一点“地位”都没有,和孩子完全平等,我们都叫他“老头儿”。他名气大了之后,还是把自己看成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跟最基层的老百姓交朋友,了解他们的生活状况。但他并不总是冲淡平和的,遇到不平之事也会拍案而起。我们楼里一个开电梯的小姑娘被一个住户打了,我父亲非常生气,认为应该让打人者道歉,这事最后没有结果,因为打人的是一个蛮不讲理的愣小子,没人会去惹他。父亲把这件事写进散文《胡同文化》里,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父亲很喜欢两句宋诗:“顿觉眼前生意满,须知世上苦人多”。他的平民意识除了来自于自身性格和家庭影响,更多是在西南联大读书时受到的民主、自由风气的影响。还有,父亲虽然是个老作家,创作跨越现代、当代两个文学领域,但他从不以 “老”自居,思想一点都不保守,他在文学界有很多年轻朋友。他给一些他认为有前途的年轻作家写评论,写序,为他们推介。他愿意花费时间和精力为他们开路。父亲的文化底蕴、文学修养我们是望尘莫及的,但他和母亲那种心境平和、待人平等,不以己悲、不以物喜的生活态度对我们有很深的影响。 记者:很多读者关心作家子女的职业选择,父亲是否也影响了您现在所从事的工作? 汪朝:我们都是上世纪50年代出生的,在职业上基本没有可供选择的机会。我们是个很民主的家庭,父亲对我们从事的任何职业都充分尊重。而且,父亲在实际生活中能力很差,也不可能提出什么具有指导性的切实可行的意见。我们兄妹三人的文字表达能力都还算通达,应该和父母潜移默化的影响有关。不过我们三人从事的职业倒和文学没有直接的联系,大哥在经济日报工作,姐姐现在在人民大学从事教务工作,我的职业是新华社图片编辑,去年刚退休。 作家汪曾祺
记者: 汪朝:我父亲19岁离开家乡,再回乡已是61岁的老人了。在生活中,他很少谈到高邮。只有从他的作品中,我们才知道家乡是什么样子。父亲的记忆力惊人,小说中的一些精微细腻的描写,非常生动准确。40多年后写出来的故事,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不差分毫。而且汪曾祺不善于虚构,他的人物、事件都是有原型的。这让一些家乡人也觉得不可理解,所以有人问,他是不是老带着个小本本,把什么都记下来。其实父亲是个很马虎的人,很少记笔记。父亲的作品中,很大一部分是写家乡的。最精彩的,多在这一部分。有一些题材,他年轻时写过,到了老年,对人生有了不同的认识和理解,又重新再写。他对家乡充满了感情。可以说,通过文学作品,让人们知道和了解高邮的,是汪曾祺。 美食家汪曾祺 记者:汪老爱做菜,这是大家所知道的,父亲给孩子们做的菜,现在想起来是个什么味道呢?
汪朝:有十几年没有吃过父亲做的菜了。他的美食家的声誉,是从他谈吃的文章中得来的。不过我们回到高邮才发现,高邮菜真好吃,高邮人真是讲究吃,食不厌精。父亲做的那些菜,拿到高邮来可坐不到头几把交椅。父亲从家乡得到了特别发达的味蕾,爱吃,会吃,各地的风味特色他都要尝试一下。其实他更感兴趣的,是美食后面的风俗习惯、地理人文等文化现象,这和他的文学追求有间接的关系。我母亲一辈子都不怎么会做饭。父亲做菜是责任,也是乐趣。我们喜欢吃什么,他都知道,看着我们吃他做的菜,他常常会露出一种满足的表情。 汪曾祺经典自述 “我所追求的不是深刻,而是和谐。” “我写的是美,是健康的人性。美,是什么时候都需要的。” “我喜欢疏朗清淡的风格,不喜欢繁复浓重的风格,对画,对文学,都如此。” “我曾戏称自己是一个‘中国式的抒情人道主义者’,大致差不离。” “我非常重视语言,也许我把语言的重要性推到了极致。我认为语言不只是形式,本身便是内容。” “我们有过各种创伤,但我们今天应该快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