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黄石艺术名砚“却上心头”赏析

近几年，笔者喜欢上了黄石砚，不只是喜欢它材质好、色彩艳、发墨润，更多的是喜欢黄石砚的制砚大师们把工艺品当作艺术品创作的灵气和诗意，赏析一方方工艺大师们砚作，就仿佛在唐诗宋词元曲的大海中，聆听古代诗人词客的吟唱和心语，观赏者的心灵仿佛刹那间也和前贤韵律和弦，荡涤着、洗濯着俗世的风尘。

前天偶然在中国黄石砚艺术馆—玉砚坊网上，看到一方由中国砚雕界首位女中华传统工艺大师，高级传统工艺师白万军女士，亲自设计并制作的一方“却上心头”黄石艺术名砚（见图1、2、3、4、）。起初笔者并没有太在意这方彩砚，只是觉得砚名起得有些文采，很有趣味。“却上心头”，来自南宋著名女词人李清照的《一剪梅》词：“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这首词写得是词人怀念其夫的秋日别情，上阕从秋日独自泛舟出游写到明月高照闺楼，无论是白天或晚上，出外或者归家，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心上之人，盼望他从远方寄来“锦书”。下阕以花落水流比拟丈夫离开自己以后的寂寞寥落之感，说明彼此伉俪情深，两地相思难以消除。我们可以见到，柳眉刚刚舒展，心中又见翻腾，词语浅近，感情深挚，体现了漱玉词的艺术风格。

当我面对下载的图片，再次仔细品味欣赏这方看似不起眼的彩砚时，却发现许多不寻常的创新构思，它是发古人之幽思，抒作者之块垒，意境出自宋词而胜于宋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不由我不为其击节兴叹。这是一方长20厘米，宽15厘米，厚5厘米的青紫石砚（黄石砚石的一个品种）。砚塘右侧为黑黄紫三色交织的天然石皮，它被作者巧妙地借用为砚中女主角的头巾，这种“巧作”一般工匠都会施作。然而，在这个特殊的题材里，让女主角披上这样的头巾，就不是“巧作”，而是作者刻意之作了。因为在古代宋时，少女是不戴头巾的，少妇、中年妇女才系绢帕，这蒙头披肩式头巾，只有中年以上妇人才披戴。作者这是隐秘地告诉人们砚中女主角是风韵犹存的中年佳人。

砚塘自左上至右下，成葫芦状。塘中波光摇曳，涟漪潋滟，塘间象谁把正红的夕阳投进了湖底，在一片微荡的红光中，跳跃着闪闪泛光的兰、润泽晕氲的黄，活泼青翠的绿，挟裹着塘边山形的黑灰色向塘边扑去，皱起一道道殷痕。忽然间塘间的红渐渐散开，幻化成一颗红红的跳动的心，右方翠绿的水波托起一支象正在疾书的笔，伴随着心的跳动轻轻摆动。披着黑黄紫三色交织头巾的佳人，头枕着那红艳如火呯呯跳动的心，低眉眠目象在沉思冥想，又似在聆听那心的乐声，更象在甜梦中睡熟的天使。这位佳人是沉浸在那颗心的呼唤中，还是放飞自己的心去和那颗似近在身旁，又似在遥不可及的远方的心去碰撞？不著一言，杳无声音，疑窦重重奇绝奇美的画面，定格在宁静而色彩斑斓的意境中。作者要表达什么？这个美妙绚丽的构思蕴涵了怎样的情感？

让我们看看作者怎么说？“也许是‘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这句让人哑然称绝，为之叹然的词句常常萦绕于心的缘故，总之，有无数个说不清的理由，让我心里产生一种冲动，我要做一方‘却上心头’的砚。就这样，一个低眉沉思的女子出现在这方仅有二十公分的砚台里，并且借用了天然的石皮来塑造人物。左下角靠近砚塘的边沿，初看是用来勾勒砚塘的的边线，细看却是工中带写的心型,和却上心头呼应。为了呈现一个宁静的画面，作者舍去了砚塘中像水纹一样绚丽多彩的石品，只在左上角和右下角保留了很少一部分。砚形未加过多雕琢，尽量保持了原石风貌。”（作者砚台描述）“却上心头”是意境的核心，而“此情无计可消除”是意境的内涵。

词作者在这里表达的是一种“无计可消除”，即无法排遣的相思之情，皱着的眉头方才舒展，而相思之绪又涌上心头。一句话就是时刻在相思着。这里，作者对“相思之苦”的描写，极其形象，极真传神。人在愁苦时总是皱着眉头，所谓“眉头紧锁秋山，那堪愁”；而在心中思念至情至爱时，又好作低眉顺目冥想状。词作者正是抓住这一点才写出“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两句，使人若见其眉头刚舒展又紧蹙的样子，从而领会到她内心的绵绵痛苦的。“才下”、“却上”两个词用得很好，两者之间有着连接的关系。所以，它能把相思之苦的那种感情在短暂中的变化起伏，表现得极其真实形象。这几句和李煜《乌夜啼》的“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意境相似，有异曲同工之妙。

黄石名砚“却上心头”的作者正是抓住了，李清照思念丈夫赵明诚敬爱仰慕的深情，借以表现了一个沉溺在情海之中怀有“无计消除”相思之苦的中年佳人（她可能是李清照，也可能是古代某个人，更可能是现代某个人，不一定确指）的纯洁心灵。砚作者通过对主角思念自己的爱人的过程，运用一切可以表达自己真情实感的艺术构思和表现手法，大胆地讴歌自己的爱情，毫不扭捏，更无病态成份；既象蜜一样的甜，也象水一样的清，磊落大方。它和那些卿卿我我、扭捏作态的爱情，泾渭分明。砚作者赋予给她与她爱人的爱情是旖旎的、纯洁的、心心相印的。塘中的心是远方爱人的心，也是女主人公的，她（他）们用心笔写出心语就是：“爱是永恒的”。

这方黄石艺术名砚，不愧是大师之作。不仅构思奇妙，制作精湛，刀法神绝，寥寥数刀，就把一个缠绵徘恻的爱情故事，表现得如诗如画动人心弦。什么叫艺术？这就是艺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砚作者在砚里编织出一种欲爱不能，欲罢亦不能，虽然远了，却总也禁不住总要想起的情怀，营造出了一种凄美、哀婉、伤怀的氛围，主题人物都刻画得入木三分，让人禁不住为之动容。砚的作者冲动的源起，可能想起的是一个人，也许是一件事，或者也许是一种对美好理想的追求，偏重于那一种解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从其间读出了这方艺术名砚作者的厚实生活，对艺术的执着追求，对美好爱情的纯真向往，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愉悦的呢？

艺术是相通的，创造艺术的技艺是同源的。笔者之所以赏析一方砚的艺术品，是想通过寻找艺术品普遍存在的共同点，“美”。告诉朋友们，美的东西才是值得珍视的。美不等于繁琐，有时简朴也是一种美。不见美品不动心，收藏就要收藏美品，美品要有一定的内涵，有比别人深一些深度，有作者强烈表达自己的饱满激情。“却上心头”黄石砚就是这样一个艺术精品，我们从中不会得到些启发吗？

泉痴山人2012-12-13于京东